第811章 我笑那吴王无谋,道衍少智
傍晚,十字军已经完成了渡河任务,斥候也轮换了回来。
西吉斯蒙德得知,库曼人还在旁边的山脉上,发现了一座修道院。他有些好奇,想去看看这个修道院是什么来路。说不定还可以问问他们,最近是不是真的遇到过明军主力。因为按理说,当地人肯定是最清楚这些细节的。
不过,其他军官遗憾地告诉他,现在去有点晚了。库曼人纪律太差,看到修道院里有存粮和之前的器物,就冲进去抢劫。修道院里的人拼命抵抗,但依然不是这些“正规”库曼人的对手,反而激怒了他们,导致很多人被杀。
现在,包括院长在内,大部分修士和仆役都死于乱兵之中。剩下的人也仓皇逃进森林,肯定不敢回来了。
不过好消息是,库曼人这次倒是抓对了肥羊,真抢了不少钱,因此,应该可以安分很长时间,不会天天来闹腾了。也不知道这个修道院为什么又这么多金银钱币。但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人能问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这个小插曲也没有影响十字军的计划。虽然十字军把修道院屠了,听起来有点不太好,但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大家其实也不太在意。
不过,也有一些贵族对此比较担忧。他们觉得,这次的十字军行动,虽然开头比较顺利,但后面还是遭遇了很多波折。目前看来,十字军方面,力量还是不太够用。虽然实力上依然占很大优势,但还是存在一些不确定性。保险起见,还是要尽量拉拢更多人加入进来。
奥地利的新公爵阿尔布雷希特这时候才十五岁出头,没怎么参加过大规模战斗。他们的军队,主要是哈布斯堡支系、克伊堡伯爵鲁道夫在管理。于是,这一部分贵族,就推举鲁道夫去当说客。
他们建议西吉斯蒙德管一管士兵,至少在平时,还是表现得讲道理一些比较好。因为这些修道院、教堂和小领主,才是地方上数量最多的存在。十字军来到这边,还没去打异端和异教徒呢,先把人家修道院给杀了一圈,总得给个交待吧。否则,这些地方上的小势力,往后估计都得给吓跑了。失去了他们的支持,十字军怕是要面对更大的麻烦。
西吉斯蒙德觉得有点道理,可以考虑去表个态。不过,随行的布拉格和美因茨大主教,都安慰西吉斯蒙德,说也没有这个必要。
主教们指出,虽然这个结果很让人悲伤,但也是战争中难以避免的问题,是为了讨伐异端而付出的代价。这些教内兄弟,实为了天父的事业,才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的献身是光荣的,虽然无奈,但也是为了胜利而做出的无奈牺牲。
他们还表示,这一路上,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说什么十字军到处搞破坏,还不如不来呢。但事实是,只要行动起来,就肯定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损失。大家当然都知道,很多士兵并不具有骑士的美德,军队的道德水平也比较一般,因此造成了一些破坏。但这些现象,是因为目前条件有限,并非是有意要做坏事。
神圣罗马帝国一直面临贫穷、分裂等诸多问题。佣兵们很穷,因此只能到处抢;贵族们互不统属,因此也难以维持纪律。这些都是如今的客观现实导致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无法打破的局限,不能据此就说,十字军本身有问题。难道因为害怕自己付出些什么,就放任异端和异教徒肆意妄为么?
而且,世俗的事情还好说,涉及到信仰问题,那么有错也不能随便认了。惩罚几个库曼人,固然不算什么事情,但这个时候如果出来进行追责,就等于承认整个十字军有错了。至少现在,是不能说这种话的。
因此,他们建议,反而应该把这件事作为正面典型进行宣传——西吉斯蒙德如果向大家表示遗憾和歉意,反而显得十字军理亏了一样。相反,既然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而且肯定会传播出去,那么就应该着重强调这件事的积极意义。
教士们对信仰的忠诚,对天父天兄的虔信,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对十字军的信任,都是十分明显的——他们知道十字军来了,居然都还没跑,这不正是信仰的体现么?
打扫战场的士兵说,发现修道院长尸体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十字架。这说明,哪怕在即将牺牲的时候,修士们也没有退缩,在最为危险的环境下,依然坚持信仰。他们之后会重点宣传这些,所以就不用再做其他表示了。
西吉斯蒙德也觉得有道理,就没有表态,也打消了去山上转一圈的念头。去城里清点战利品的军官说,那边的物资出乎意料地丰富,甚至有不少他们以往都没见过的美食,可能是明军准备的。于是,十分好奇的西吉斯蒙德,就带着一些贵族去城里,占领了市政大厅和几个豪华住宅,在那边过夜了。
不过,鲁道夫伯爵在宴会上露了个脸,就离开了。回去之后,就召集家族的封臣。
这些中小贵族,都没有资格直接参与西吉斯蒙德的宴会,一直在会场外等待。见他突然跑出来,很好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鲁道夫回答说,他感觉这次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因此,得早做打算了。
城里的物资很丰富,对此,市长的解释是,这边是“大明”政权事先安排的一处物资转运点。
“大明”的各种行政事务,目前都是由吴王的宰相道衍主教负责。可能是为了备战,道衍主教在一个月之前,就派人来这一带地区,到处采购物资,然后放在城里的仓库,等待转运。明军经过这边的时候,取走了一些,不过依然剩下很多。
城市一直奉行自由贸易原则,而且明军势力很大,各个商会都不敢得罪他们,所以也没有去管。后来十字军赶过来,道衍主教的手下希望市议会出动人手,帮他们转运走,但议会同样坚持中立原则,不愿意无偿参加。眼见十字军来的急,道衍主教的人全跑了,这些物资就丢在原地。市议会也不敢动,就封存了起来。
西吉斯蒙德等人对于这笔意外之财,大喜过望。尤其是,食品仓库里,居然还有几百个装满香料的小布袋子。看守仓库的人说,这是按照吴王本人的配方调出来,留着备用的。
明军最出名的伙食,是一种叫“太祖烤鸡”的菜。之前,一些勃兰登堡的贵族被俘之后,花钱把自己赎了回来,之后就到处宣传,说那边普通士兵吃的都比这边贵族好,实在受不了军队里的猪食了。因此,大家都很好奇。这次居然缴获了这等好东西,当然要尝尝了。
于是,他们便安排厨师、乐师、小丑、试毒人等等,开始忙活起来,举办大宴会。宴会上,还不忘嘲讽,说这个道衍和尚,留着这么重要的物资基地,既不派兵把守,也不提前转移,难道是指望城市议会自己去帮他守卫么?那他也没有迫使人家服从,扣押人质啊。都说这人很擅长内政和外交,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不过,鲁道夫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继承爵位之前,就作为骑士,在意大利和这些“大明”人交过手,之前还参加过几次和紫帐汗国的战争。按他的经验,以对方的组织能力,不太可能平白出现这么大的漏洞。
现在信息不足,最关键的情报来源还被西吉斯蒙德自己的人给灭口了,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但就一名老兵的直觉来看,这事儿就很不对劲。相比主教们的满嘴吹嘘,和其他大贵族的莫名自信,他其实是有点心虚的。这次,看来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
他因此专门跑了出来,把家族的重要人物都喊过来,商量办法。
哈布斯堡家族这年头也没什么名将,面对这种情况,其他人同样很犯难。因此,这次毕竟名义上还是十字军,而且家族和西吉斯蒙德关系密切,不好驳人家面子,也不能直接就拍屁股走人了。
因此,他们讨论了一下,决定回去之后,就宣称小公爵突然生病,没法继续行军。劳芬堡支系的克莱特高边伯约翰,会率领一批心腹封臣,护送小公爵回去看病。这边的军队,就由鲁道夫伯爵继续率领,应付西吉斯蒙德。
大家还约定,如果事后证明,是他们想多了,那当然更好;万一真有什么情况,就由鲁道夫随机应变。如果他在战斗中被俘,其他家族成员会凑钱把他赎回来;如果他战死,大家就合力保他的儿子继位,同时设法给他的两个私生子也安排个好差事。
约定好之后,鲁道夫回去应酬,约翰则抓紧时间,连夜带着小公爵离开军队,回后方“看病”去了。
不过,从后续的情况看,他们甚至不用这么着急都行。因为这天晚上,西吉斯蒙德等人都喝得太多了,导致第二天都没有及时起床出发。
十字军规模还不小,城里都住不下,所以大部分士兵还在城外露营,因此也不知道他们起这么晚,白等了一会儿。西吉斯蒙德清醒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耽误进度了,于是赶紧派遣侍从,把其他贵族都给喊起来。
宫廷小丑偷偷告诉他,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哈布斯堡家族那几个人暗自离开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之后就突然说小公爵生病了。但西吉斯蒙德现在喝得头还痛着,又得管出发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心思。而且哈布斯堡家族那帮人,本来就阴恻恻的,整天各种奇怪想法。反正这次,要的也是他们的兵。那个小公爵根本不会打仗,跑就跑了吧。
就这样,又折腾了一段时间,大军才再次出发,经过山口。
下午时分,贵族们所在的中军,才通过山口,比预计晚了大半天。而这个时候,西吉斯蒙德和贵族们才发现,虽然两侧的山不高,但山口这边的地势,还是非常陡峭、险要。
还好,明军的规模,看起来颇为捉襟见肘。据报告说,这些人挑对了地方,还专门构筑了隐蔽营地,估计已经待了一段时间,明显是有计划地待在这边的。但他们规模也就几十人、百来人,只能起到一个骚扰的作用。
这些人看起来也有自知之明,没指望依靠自己就去阻挡十字军,因此也不是很坚定,打了片刻就跑掉了。由于发现的及时,他们对于十字军行军的影响,也比较有限——可以说,库曼人还是物尽其用了的。
大家在山口下感慨了一番,说还好明军的那些农民不懂军事,没有把主力放这儿设伏或者堵截,实在是天父保佑。否则,就算发现了伏兵,要打过去取胜,估计也得多费很多力气。
之前出现的明军小队,在战术表现上其实还不错,但他们这个战略部署,问题很大。再加上之前,瑞士和蒂罗尔地区,都有一些自称明军的佣兵队活动,所以,这帮人应该还是有一些军事基础的。
再加上之前屡次在重要时刻出现的法国人,以及之前广为流传的、法国人介入战争的说法,贵族们推测,之前大家的估计应该还是有偏差。
现在看来,这个吴王,八成也是个菜鸟。之前那些还算可以的战绩,应该都是法国人代打的。
勃兰登堡贵族们都坚持说,击败自己的不是什么农民军,而是正规的骑士,甚至包括法国骑士。这么看,好像也不全是为了挽尊而硬吹。也不知道法国人怎么老是喜欢支持异教徒,这次大公会议,一定得好好批判一下他们。
不过,情报显示,现在的吴王军中,法国人应该不多了。使节们都看到,吴王为了安抚靠近法国那边的领地,保证自己倾国之兵出动时后方安全,已经派他那个法国老婆,带着一众廷臣,浩浩荡荡地去西边,巡回访问去了。吴王手里的法国兵,就是通过和这个公主联姻得来的,现在都跟着公主,在保护使团搞外交呢。这次战斗如果够快,都不一定能碰上他们。
对此,西吉斯蒙德等人还揶揄说,这个公主对于他们军事力量的影响,着实不小。还不如把军队,交给她得了。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一个法国女人,都比吴王对于军队的正面意义大。
把吴王也嘲笑了一通之后,大家便沿着商道,向西南方向行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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