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什么也没了

姜宛宁看着穆璟峥只吃了几口的斋饭，犹豫良久，放下手里的筷子道，“我吃饱了，出去透口气。”

说完姜宛宁起身离开。

蒋蓉蓉见状忙跟着放下筷子，“宛宁姐姐……”

说还没说完，就被坐在对面的韩楚风伸手握住。

“陪我吃完吧。”韩楚风对蒋蓉蓉说。

蒋蓉蓉没多想，点头答应，“好。”

姜宛宁走出膳堂没发现穆璟峥的身影，不过膳堂外只有一条走廊，她顺着走廊走到底，到了转弯处，她想了想向庙后的方向转去。

转弯后再次走到尽头后，然后便看到了右手边走廊尽头凉亭下的穆璟峥。

他背对着姜宛宁，看向山下方向。

大雨成雾，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

姜宛宁提步走过去，走到了凉亭里，在穆璟峥身后停下。

穆璟峥听到身后来的脚步声后，转过身来。

看到来是竟是姜宛宁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轻笑了下，“不怕被人说闲话了？”

姜宛宁眉头微皱了下，“殿下，别这么说话。”

看着姜宛宁眼中的几分不快，穆璟峥没再说话，转身回头。

现下虽是夏天，便是暴雨倾盆也不过是添了几分凉意，但看着雨滴飘落在穆璟峥的肩头，姜宛宁想到刚才颜文冶的话。

“殿下，往里面站站吧。”

穆璟峥没动。

姜宛宁走过去，伸手拉住穆璟峥的衣袖，将人往里面拉了拉。

穆璟峥虽仍是什么也没说，但还是顺从的移动脚步，站到了凉亭中间。

姜宛宁松开手，抬头看向穆璟峥：“殿下，能给我看看你的伤吗？”

穆璟峥移开视线看向雨中，“颜文冶胡说的，就是被东西砸了下而已。”

“我马车上有药箱，过会如果你也一起下山的话，我给你看一下，看需不需要换药。”姜宛宁说。

“不用。”穆璟峥出声拒绝，“我天黑后才下山。”

再一次被拒绝的姜宛宁，静静的看着穆璟峥，良久，“殿下……”

“姜宛宁。”穆璟峥唤了声，随后转身过来看向她，“我以为你追过来，是知道我想听什么的。”

“可是那些话，我先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跟蒋公子之间只是朋友。”姜宛宁说。

穆璟峥平静的看着她，最后点头道，“恩，我知道了。”

姜宛宁看着穆璟峥这个模样，心里也有几分不快，“但你不信。”

“对，我不信。”穆璟峥不再隐藏自己的想法。

姜宛宁无力又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想走向穆璟峥的时候，中间都会出现很多座山。

那些山，看不到，却也越不过去。

“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的话，我们……”

“怎么？又要说算了吗？”穆璟峥声音阴冷，带着几分无力跟绝望。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她两次想放弃。

如果从一开始答案就已经注定的话，那他又为什么还要勉强？

穆璟峥眼神深邃的看向姜宛宁，声音微哑，艰难开口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如你所愿吧。”

姜宛宁的心口处猛然一阵痛意袭来，似有一只无形大手突然握住她的心脏，那只手慢慢的、慢慢的收紧力气。

沉闷的痛意也随之越来越重，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说完话的穆璟峥站了会，终于还是被失望填满了胸膛。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强求而已。

只有他……

在意。

穆璟峥抬起重如坚石的脚，一步步离开。

只走了一步，他就后悔，后悔说出刚才的话。

是他太贪心了，要的也太多了。

但仅剩的那点骄傲跟尊严让他无法停下来。

姜宛宁看着穆璟峥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然后错过，离开……

“别走。”在穆璟峥擦肩而过时，姜宛宁伸手拉住穆璟峥的手，然后紧紧握住，“殿下，别走。”

穆璟峥转头看向姜宛宁，喉处微滚，眼底是看不清她的无力：“蒋鹤霖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对吗？”

一次两次，或许是他误会。

但每一次，就不是他误会了。

“每一次我见到你跟他相处时，你待他都是不同的。”

“即便是对跟你相看过的韩楚风，你也只有彼此尊重，但对蒋鹤霖，你总是会多一分，一分……说不出的关心。”

“姜宛宁，你看着他时，眼里的关心藏都藏不住。”穆璟峥声音越来越哑，他能接受姜宛宁的心里没有他，愿意慢慢等，等她对自己动心，等她回应。

但他没办法接受，她心里藏着别人，还试图接受自己！

姜宛宁拉着穆璟峥的手越来越用力，她该怎么向穆璟峥解释？

解释蒋鹤霖是她前世的恩人，解释蒋鹤霖曾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救过她？

重生……

这样的事情，她该怎么跟穆璟峥说？

看着一脸为难的姜宛宁，穆璟峥心里竟泛起一丝心疼。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心疼姜宛宁。

“就这么为难吗？”

“我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

“除了这个，没别的解释吗？”穆璟峥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意，甩开姜宛宁拉着她的手，愤怒又失望：“你口口声声说着，你对他没那样的感情，你只把他当朋友。可做出的每一件事，却又不只是男女间普通朋友该有的。”

“在平岭城时，你甚至用自己身体护着他！食物紧张，你就把自己的吃食省下来给他，水源没来得及供上，你把自己水囊里的水全都给了他。”

“他受伤生病，你比他妹妹还要紧张。”

“姜宛宁，你嘴上说着不喜欢他，但为他做的桩桩件件都喜欢他！”

姜宛宁着急摇头否认，“我没有！我曾经是喜欢过裴珏恒，但对蒋公子，我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

“我对蒋公子那样，是有原因的。”

“那你告诉我原因！”穆璟峥怒声追问。

姜宛宁却再一次闭上了嘴巴。

看着穆璟峥这个模样，穆璟峥突然气笑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够可笑的。

一边说着，她想算了那就算了吧。

但她只是勾勾手指头，他又犯贱的停了下来，想要她的一个解释。

哪怕她说，她跟蒋鹤霖曾经有过去，她还没能完全放下，他竟也可以接受。

但连这个一样解释，她都不给自己。

心，落到谷底。

一切，真的都只是他在强求。

“姜宛宁。”穆璟峥抬头看向亭外大雨，雨雾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就像他跟姜宛宁的前路。

一片茫然，什么都看不清，其实，什么也都没有。

仔细一看，从头到尾只有他站在路口而已。

姜宛宁，从未跟他同路。

“算了吧。”

不想再逼她，也不想再强求。

穆璟峥大步离开，头也未回。

姜宛宁站在原地看着穆璟峥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也越来越痛，她想将人叫住，但喉处像是被什么遏制住般，只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是有雨水飘落进来了吗？

姜宛宁抬手抹去眼角边的水滴，这才发现，不是雨水，是泪水。

她好像……

哭了。

朦胧泪眼中，穆璟峥消失在了路口尽头。

也消失在了她的人生里。

他们……

是真的再没有可能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宛宁，心疼如刀绞，她还以为，她还有很多时间的。

却原来，已经走到尽头了。

姜宛宁在凉亭里站了许久许久，久到雨都停了。

看着再一次出现的太阳，姜宛宁却已经没了刚才的开心。

但也已经想清楚了，拥有那样一个秘密的她，这一生都没办法跟谁真的坦诚相见的。

坦诚不了，就更不要说信任了。

之前，也不过都是她的奢望而已。

姜宛宁提步离开，那就算了吧。

不过是一切回到起点。

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的几人，看见姜宛宁走过来，皆都起身站起。

姜宛宁走到众人面前，浅浅露出一抹笑意，“下山吗？”

蒋蓉蓉看着姜宛宁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有些担心，但想到刚才韩楚风私下里跟她说的话，还是忍住了担心跟疑惑：“恩，宛宁姐姐，我们正等着你一起下山呢。”

“那我们走吧。”

所有人都看到了姜宛宁泛红的眼角，但谁也没有多问。

一行人简单的收拾了下，一起结伴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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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姜小姐怎么了？”颜文冶走到山边站着的穆璟峥身边，同他一起看向正在下山的那一行人。

穆璟峥声音冷淡：“没怎么，也不会怎么了。”

颜文冶闻眉微惑，“这是什么意思，先前还不吹牛，准备等桑南国这事结束以后，要求皇后赐婚吗？”

“你也说了，那是吹牛。”

颜文冶听穆璟峥这么说，眉头皱得更紧了，“璟峥，你……”

穆璟峥转头看他，“她很为难。”

“什么？”

“跟我一起，她很为难。”穆璟峥眸色微暗，“我做不到不问她要理由，更做不到假装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的做不到，是她最为难之处。

颜文冶不理解的看着穆璟峥，“我听不懂。”

穆璟峥收回一直落在姜宛宁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颜文冶，“意思就是，我跟她什么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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