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单凭此物,确实无法定你之罪
执法堂内烛火摇曳,将赵元奎那张刻板严肃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枯瘦的手指捏着那枚幽蓝色的灵魂玉简,指腹缓缓摩挲着光滑冰冷的表面。
玉简内,那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
李玄的背影、一闪而过的剑光、陈武倒下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无声流淌。
“李玄,”赵元奎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在寂静的空气里,“陈武身死之地残留的这缕残魂印记,化作此玉简,这画面,你做何解释?”
李玄站在堂下,身姿挺拔如松,不见丝毫佝偻。
他迎着赵元奎审视的目光,眼神沉静得像深潭古井,不起波澜。
他平静地注视着执法长老。
他能感觉到两侧侍立弟子投来的锐利视线,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困在堂中。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旧书卷的气息,混合着一种冰冷的、属于刑罚之地的特有味道。
“回长老,”李玄的声音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空旷压抑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弟子还是那句话,陈武师兄之死,与弟子无关。”
“这枚玉简,弟子亦不知其来历。”
赵元奎的眉头拧得更紧,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不知?这玉简中的人影,无论身形、衣着,甚至那隐约的剑意,皆指向于你。”
“你当执法堂众长老的眼力,都是摆设吗?” 他的指节在玉简上轻轻一敲,发出沉闷的“笃”声,那画面随之剧烈晃动了一下,李玄的身影似乎更清晰了一分,剑光划过的轨迹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厉。
李玄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不是畏惧,更像是一种极淡的嘲讽。“长老明鉴,”他微微拱手,语气依旧不卑不亢,目光坦然地迎向赵元奎,“弟子斗胆直言,此物名为‘灵魂玉简’,听起来玄奥,究其根本,不过是以特殊手法记录光影幻象之物罢了。”
“敢问长老,这世间,可有精通幻术之人?”
赵元奎目光锐利如鹰隼,盯着李玄,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自然有。幻术之道,千变万化,惑人心神,乱人五感,高深者足以以假乱真。”
“那便是了。”李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静,在寂静的堂中激起微小的回音,“既能以幻术惑人心神,使人陷入重重迷障,为何就不能以幻术,制作出这样一枚所谓的‘灵魂玉简’?”
“它能记录弟子‘杀’陈武师兄的场景,焉知它不能记录……比如说,”李玄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视赵元奎那双深不见底的浑浊眼眸,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记录下‘弟子杀害赵长老您’的幻象呢?”
“嘶——”
执法堂内瞬间响起几声压抑的倒抽冷气声。
侍立两旁的执法弟子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敢如此直白地以执法长老自身作比,这李玄的胆子,简直大得没边了。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弟子,更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眼中满是惊骇。
赵元奎的面皮也猛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底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如同实质般骤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所有人,而是精准地、狂暴地压向李玄一人。
整个执法堂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烛火被压得低伏摇曳,光线骤然黯淡。
李玄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千斤巨锤狠狠砸中,气血疯狂翻涌,喉头一甜,几乎要喷出血来,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挤碎。
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膝盖不受控制地想要弯曲。那股力量,冰冷、霸道,带着绝对的意志,要将他彻底压服。
但他牙关紧咬,齿缝间甚至渗出一丝铁锈般的腥甜。体内灵力如同被激怒的狂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强行冲击着那股压制的力量。
额角青筋根根贲起,如同扭曲的蚯蚓,脸色因巨大的压力和灵力冲击而微微涨红,但他硬生生挺直了脊梁,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长枪,死死钉在原地。
他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退了,便是心虚,便是默认,那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足足过了三个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呼吸,那令人灵魂都颤抖的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赵元奎眼中的厉芒敛去,重新变得古井无波,只是那深潭之下,翻涌着更复杂的情绪——惊怒、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以及更深沉的探究。
他缓缓将手中那枚幽蓝的灵魂玉简放在了身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言之……有理。”赵元奎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刚才那雷霆一怒消耗了他不少心力,“幻术诡谲,千变万化,伪造此物,确有可能。”
“单凭此物,确实无法定你之罪。”
李玄心中紧绷的弦微微一松,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悄然爬上四肢百骸,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但他内心的警惕丝毫未减,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知道,这位执掌刑罚、心思深沉如海的执法长老,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他。
这不过是暂时的妥协。
果然,赵元奎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长辈“语重心长”般的警告,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李玄,老夫执掌执法堂多年,见过太多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玩弄心机之人。”
“真相,往往如同沉在水底的顽石,纵使一时被泥沙掩盖,终有重见天日,水落石出之时。”
“老夫今日放你离去,并非信你清白,而是……证据不足。”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钉在李玄脸上,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你最好,真的与陈武之死毫无干系。”
“若是有关系……也无妨。”
“老夫给你时间,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来此坦白,执法堂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李玄所有的伪装,直指内心。
李玄心中冷笑。
坦白?那等于自缚双手,引颈就戮,将性命交到对方手中。
他面上却恭敬地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声音平静无波:“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嗯。”赵元奎挥了挥手,动作随意得像是在驱赶一只无关紧要的飞虫,“去吧,在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之前,老夫奉劝你一句,安分守己,莫要再随意离开白剑门山门范围。”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扫帚,扫过李玄腰间的弟子令牌,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意味深长地道:“留在门内,至少……安全。”
“陈家那边,老夫自会约束一二,令其暂守门规。”
“可你若执意出去,给了别人机会,届时刀剑无眼,生死有命,执法堂纵然有心,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这是赤裸裸的软禁!
同时也是警告,陈家不会善罢甘休,离开山门庇护,就可能遭遇不测的“意外”,而这“意外”,执法堂只会袖手旁观。
李玄心中了然,深深一揖,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谢长老提点,弟子明白。” 他不再多言,生怕多说一个字都会引来新的盘诘。
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刑罚与束缚的大门。
直到迈出那高高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门槛,背后那道如芒在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审视目光才彻底消失。
深秋傍晚微凉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涌入肺腑,李玄才感觉一直压在胸口的那块巨石稍稍移开,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夕阳的余晖为执法堂外空旷的白玉广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李玄心头的阴霾和那份沉重的压抑感。
他刚走下那冰冷的、泛着青光的台阶,目光便敏锐地捕捉到了广场边缘一根巨大石柱旁,那个熟悉而焦急的身影。
柳梦。
她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双手无意识地紧紧绞着淡绿色衣裙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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