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抓人
锦衣卫的效率极高,尤其是在这种彰显权力的事情上。
命令一下,缇骑四出,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们,扑向了京畿地区那些早已被暗中标记的私营玻璃作坊。
城南,丁家作坊。
这是一个典型的家庭式小作坊,临街的两间铺面,后面连着个小院,院里搭着个简陋的泥炉。
主人丁国良,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手掌粗糙,曾在外地一家官营琉璃厂做过几年工,后来因老母病重回到京城,靠着积攒的手艺和微薄的本钱,开了这间小铺子。
他主要烧制一些简单的药瓶、灯罩和廉价饰物,妻子王氏帮忙打理铺面,夫妻二人起早贪黑,勉强维持生计。
这一日,丁国良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炉火,小心控制着温度,准备出一炉新的灯罩。
妻子王氏则在前面招呼着零星客人。突然,街面上一阵鸡飞狗跳,几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掌柜的呢?出来!”为首的小旗官厉声喝道。
王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颤声道:“几位军爷……有……有何贵干?”
小旗官斜睨了她一眼,又扫视着店内陈列的那些粗糙的玻璃制品,冷笑道:“哼!果然是在私制玻璃!好大的胆子!丁国良何在?”
这时,丁国良听到动静,也从后院赶了过来,见到这番阵仗,心里也是一沉,赔着笑道:“小人就是丁国良,军爷……”
“拿下!”
小旗官根本不听他解释,一挥手,身后如狼似虎的校尉便一拥而上,将丁国良反剪双手,捆了个结实。
“军爷!军爷!这是为何啊?小人安分守己,依法纳税,从未作奸犯科啊!”丁国良挣扎着喊道。
“为何?”小旗官嗤笑一声:“私自制作玻璃,冲击官营,就是重罪!带走!铺子查封,一应物品,全部抄没!”
王氏扑上来,抱住丈夫的腿,哭喊道:“军爷!不能啊!我们就靠这个糊口啊!我们没犯法啊!”
一名校尉不耐烦地一脚将她踹开:“滚开!妨碍公务,连你一起抓!”
丁国良看着被推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妻子,看着被翻得一片狼藉的铺面,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置办起来的那个小泥炉被砸毁,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凭手艺吃饭,怎么就成了重罪?
丁国良被投入了阴森寒冷的诏狱。接下来的日子,对他而言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审讯的校尉根本不问情由,只反复逼问他如何偷学技艺,还有哪些同伙,背后有无指使。
鞭挞、棍棒、寒冷、饥饿……种种酷刑与折磨,让他几度昏厥。
他始终只有一句话:“小人是自己琢磨的,只为养家糊口,不知犯了何罪……”
与此同时,丁妻王氏开始了艰难的救夫之路。
她变卖了家中所有稍微值钱的东西,甚至包括自己的嫁妆首饰,四处打点,求告衙门。她先是去了顺天府衙,递上状纸,陈述冤情。
顺天府的胥吏收了她的“孝敬”,却只是敷衍:“锦衣卫拿的人,我们顺天府怎么管?回去吧,等着消息。”
等了数日,毫无音讯。她又去敲都察院的门,状告锦衣卫滥用职权,枉抓良民。都察院的御史倒是接待了她,听完陈述,也只是捋着胡须,打着官腔:“此事……涉及厂卫,干系重大,需得查证。你且回去,若有消息,自会传你。”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王氏跑遍了所有她能想到的衙门,得到的不是冷漠的推诿,就是毫无结果的等待。
丈夫在狱中生死未卜,家产耗尽,走投无路之下,这个原本柔弱的妇人,心中萌生了一个绝望而大胆的念头——敲登闻鼓!
登闻鼓,设于长安右门外,专为民间有极大冤情者,可直诉天听。
但敲此鼓,需滚钉板,承受巨大痛苦,非九死一生不能近前。且一旦所告不实,便是欺君大罪,立斩不赦。因此,非到万不得已,无人敢轻易尝试。
这一日,天色未明,寒风凛冽。王氏穿着一身素衣,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面象征着最后希望的登闻鼓,一步一步走去。
鼓楼前的广场上,那布满尖锐铁钉的木板,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她回头望了一眼诏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闭上眼,猛地向前扑去!
“呃啊——!”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铁钉刺入皮肉,鲜血顿时染红了木板。她强忍着几乎要让她昏厥的痛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翻滚。
守卫的军士被惊动,看到这一幕,无不骇然。
终于,她滚过了钉板,浑身鲜血淋漓,挣扎着爬起,用颤抖的、血肉模糊的手,抓住了鼓槌。
“咚——!咚——!咚——!”
沉重而悲怆的鼓声,骤然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传遍了皇城内外!
乾清宫内,朱兴明刚刚起身,正准备用早膳。
这鼓声传来,他执筷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登闻鼓响,必有惊天冤情!
“刘来福。”朱兴明沉声道。
“奴婢在!”刘来福慌忙应道。
“速去查明,何人敲响登闻鼓,所为何事!”
“奴婢领旨!”
不多时,刘来福带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王氏,以及顺天府和锦衣卫的紧急奏报,匆匆返回。
“陛下,敲鼓民妇丁王氏,状告锦衣卫枉抓其夫丁国良,称其夫仅以制作玻璃瓶罐为生,并未犯法,却被锦衣卫以‘私制玻璃重罪’投入诏狱,严刑拷打……”
朱兴明听着刘来福的禀报,看着地上那个血人般的妇人,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接过骆炳和顺天府尹周德安呈上的请罪和情况说明奏疏,快速浏览。
奏疏中,骆炳将责任推给下属“理解上意有误”,并强调是为了维护官营利益;周德安则奏称此事涉及厂卫,地方衙门不便干涉。
“维护官营利益?理解上意有误?”朱兴明猛地将奏疏摔在地上,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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