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古族长何故发笑？
在古元的操作之下，萧阳只觉眼前的景象不断地变幻，下一刻，两人已置身于一处绝壁之上的幽静院落中。
这里位于古圣山脉的深处，脚下是茫茫不见底的云海深渊。
院落不大，几间朴素的石屋依崖而建，数株古松扎根于岩缝之中，姿态苍劲。
云雾在周围缭绕，伸手可及，却又被一股无形力量轻柔地推开，无法侵入院落分毫！
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能量结界，将整个院落连同这片崖壁都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和喧嚣！
“贤侄，此处是我平日的静修之所，除了我，无人知晓这个地方，不经我的允许，谁也无法踏入这结界之内。”
古元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随意坐在院中一张石凳上，示意萧阳坐在对面。
“此刻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尽可直言，不必有任何顾忌。”
萧阳环顾四周，感受着此处与世隔绝的宁静，拱手道：“古伯父费心了，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晚辈必定知无不言。”
然而，古元并未立刻询问魂族之事，只是望着萧阳，沉默片刻之后，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贤侄。”古元声音微沉：“在谈魂族的事情之前，伯父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怪会我？怪我古族没能照顾好萧族后人，致使曾经辉煌的远古大族一步步衰微，最终竟要蜷缩到那大陆西北的偏僻角落，沦为一隅之地的小家族，甚至连族长，都只有大……”
古元的话语顿住，那大斗师三个字，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他凝视着萧阳，这个问题，显然在他心中积压已久。
萧阳没想到古元会先问这个，整个人微微一怔，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沉吟。
过往种种，父亲萧战偶尔对家族往昔的追忆，以及自己幼年在乌坦城萧家的境遇，各种画面在脑海中掠过……
“古伯父。”萧阳轻叹了一声，也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幼时懵懂，我心中曾经的确有过一丝不平，认为古族身为盟友，未能庇护萧族周全。可是如今，这些念头早已不复存在了……”
古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追问道：“为何？”
“萧族的衰落，是天数所定，也是先祖的抉择造就的。”萧阳目光幽幽地道：“自先祖萧玄为突破斗帝之境，倾尽全族血脉之力孤注一掷的那刻起，萧族的命运便已注定。成则登临绝顶，败则万劫不复。此乃大势，非人力可逆。即便强如古族，也改变不了什么……”
“更何况，一千多年的时间，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古族能念及旧情，在萧族危难之际，出手庇护个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已是仁至义尽了。是我萧族后人中未能诞生足以独当一面的强者，反而一代不如一代，顶尖强者凋零殆尽，在中州难以立足，只能远走西北以求一线生机……”
萧阳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屈的傲意：“我萧族子弟岂能将一族兴衰荣辱，尽数寄托于他人的帮助？人，一定要靠自己！若自身能力不济，反倒怨天尤人，那倒是落了下乘……”
萧阳直视着古元，眼神中没有丝毫怨恨，显得十分坦荡：“古伯父，晚辈心中对您绝无责怪之意。萧族的未来，是在我的肩上担着的！今日我萧阳能站在这里，站在您面前，并非倚仗先祖的余荫，更非依靠古族的庇护，靠的是我自己！重铸萧族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这一番话字字铿锵，犹如金石坠地，展现出来的胸襟气度，瞬间让古元这位见惯风云的九星斗圣后期强者，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好，好，好！”古元连道三声好，忍不住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萧阳的肩膀，感慨万千：“了不起！贤侄，你真是……太让伯父惊讶了！此等胸襟气魄和担当，远超我的意料！你能有今日之成就，绝非偶然！这份天赋、心性与意志，古伯父敢断言，即便是比起你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萧玄也绝不逊色，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古元的眼中充满了赞赏：“靠自己，不靠血脉，不靠祖荫，一路拼搏至今日，让沉寂千年的萧族重现曙光。贤侄，斗气大陆的年轻一辈里，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的人物了！”
感慨过后，古元的神色重新变得郑重，缓缓坐回石凳，仿佛卸下了心头重担，语气也轻松了几分：“贤侄你能如此明事理，有担当，伯父心中这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大半……”
“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当年的一些细节，伯父觉得还是应当告知于你。并非为了解释或者开脱，只是想让你知道，伯父我……唉，或许只是能力有限，魄力不足，但绝非心思奸险的小人。”
说到这里，古元自嘲地笑了笑，他从来没有在哪个后辈面前这样坦然地提及自己的缺点。
萧阳点了点头：“古伯父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古元的目光投向远处翻腾的云海，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喃喃地说道：“当年，你的先祖萧玄决意冲击斗帝之境，魂族惊惶恐惧，不惜代价疯狂袭扰，意图破坏阻止。我古族与你们萧族世代交好，是坚定的盟友，自然全力出手，与魂族展开了数之不尽的战斗，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可惜，最终你的先祖功败垂成……”
随后，古元的语气也是逐渐崇敬起来：“他真不愧是万古少有的一代豪杰啊，即便是在弥留之际，仍然拼尽最后的力量重创了魂天帝，顺手斩杀了不少魂族的斗圣强者……”
“那时，他将残存的萧族族人托付于我。只是我当时心神大乱，悲痛交加，你先祖的陨落，还有我的八个儿子也战死了，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我方寸尽失……”
古元重重地叹了口气，感到无比悔恨：“那一次，或许是唯一能彻底铲除魂族这个心腹大患的机会，当时魂天帝重伤垂危，魂族的顶尖战力折损严重，元气大伤！若我当时能够冷静下来，摒弃一切疑虑，果断集结古族全部力量，联合尚有余力的盟友，直接攻入魂界，有很大的希望，能将魂天帝彻底灭杀，为萧玄大哥报仇雪恨！”
古元一掌拍碎了石凳，越说越是后悔：“可恨我啊……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担心魂族临死反扑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担心其他远古种族坐收渔翁之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最终一念之差，错过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待到魂天帝缓过气来，魂族重新稳住阵脚，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份错失良机的悔恨，千年来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每每想起，都令我痛心疾首啊！”
“贤侄，这些话伯父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你不会笑伯父无能吧？”
萧阳心中颇受震动，连忙道：“自然不会，您也不容易啊。”
古元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后来，魂族自然不肯放过萧族残余的族人，他们持续不断地派出强者追杀，我古族也一直派人支援保护，双方在之后的数年间，冲突依旧不断，伤亡不断增加……”
“你们萧族当时的大长老萧空，是一位极有骨气之人！他不愿看到古族为了萧族而不断牺牲族人，更不愿萧族成为古族的累赘，毅然拒绝了带领族人迁入古界寻求保护的建议……”
提起萧空的名字，古元眼中仍然有着深深的敬意：“萧空大长老带着剩下的族人，前往中州其他地方寻求生存空间，希望能自力更生，重振萧族，可惜魂族的追杀并未停止……”
“萧空长老只好带着族人辗转流离，东躲西藏，浴血奋战，最终他为了保护族人力战而亡。剩下的萧族族人，实力更加微弱，在中州已无法立足，只能选择远走他乡，前往魂族势力相对薄弱的大陆西北之地……”
“我派人沿途暗中护送，确保他们能安全抵达西北。”
“这千年来，我每隔几年，都会悄悄去西北一趟，远远看看你们萧家的情况，看看萧族血脉是否安好。但我再也不敢派古族的强者明面上去接触你们了，生怕再次引来魂族的察觉，让萧族这最后的火种彻底熄灭……”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我看着萧家在那加玛帝国扎根繁衍，直到族长之位传到了你父亲萧战手中。”
这时，古元看向了萧阳，眼神温和地道：“你们兄弟四人出生的时候，我都去看过。你父亲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只告诉他，我与萧族的先辈颇有渊源。后来……我将薰儿送到了萧家。”
古元停顿了一下，脸色复杂：“一方面，我是希望薰儿能有一个相对快乐单纯的童年，另一方面……贤侄，请原谅古伯父的一点私心。族中那些老家伙，包括几位太上长老，一直对我施加压力，他们觊觎你们萧家的那块陀舍古帝玉，希望薰儿能在萧家找机会取回它。”
“我始终觉得此举属于趁人之危，有违道义，但我将薰儿送入萧家，确实多少存了这份心思。不管怎样，在这件事上，伯父要对你说声抱歉。萧族衰落至此，千年来颠沛流离，古族终究是负有一定的责任……”
萧阳静静地听古元讲述这段尘封千年的秘辛，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的歉意和自责，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古伯父，多谢您今日如此坦诚相告。往事已矣，一切都成为定局了，再去追究谁的责任更大，已没有太大的意义。重要的是，萧族的血脉未绝，火种犹存。”
“您这般坦荡，毫无保留，已让晚辈深感敬佩。过去之事无需再提，也无须再耿耿于怀了。”
说到此处，萧阳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古伯父，现在，您可以询问关于魂族的事情了。有任何疑惑，晚辈定然为您解答……”
古元看着眼前这个虽年轻却表现得极为成熟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萧阳的这份胸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古元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微微笑道：“贤侄，既然如此，那伯父便直问了。”
兜兜转转许久，总算是回到了正题。
古元脸色凝重：“贤侄，你究竟是如何得知魂族如此多绝密计划的？”
“尤其是那虚无吞炎获得了吞灵族的力量，以及魂天帝谋划一颗帝品雏丹这两件事，这必然是绝密中的绝密，你却如同亲眼所见……”
萧阳早就料到这个问题避无可避，他深知无法完全实话实说，看过斗破苍穹的事谁信？
“伯父明鉴，魂族行事诡秘，其核心机密自然守护得滴水不漏。我能得知这些，并非有什么神鬼莫测之能，而是在魂族内部，确切地说，是在魂天帝的身边，有我安插的卧底。”
“卧底？”古元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在魂天帝的身边？这怎么可能？”
饶是以他九星斗圣后期的心境，此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我古族这些年连魂界的确切位置都未能掌握，更遑论将眼线安插到魂天帝身边！你这手段，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贤侄，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萧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想到一个很扯的理由，有点想笑，又忍住了，试图维持严肃的表情，但是他的嘴角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
几秒钟之后，萧阳终于彻底憋不住了，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压抑的变态笑声极其夸张地释放了出来！
“我……我睡了他的女儿。”
“哈？”古元愣了片刻，随后也没能绷住，跟着肆意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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