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老鼠（一）

我的老家在南端的一个海岛上。

那里盛产各种各样的海鲜，还有会飞的“广式双马尾”和满街乱窜的巨型老鼠。

那些老鼠非常猖獗。明明走到海边就可以免费吃到自助海鲜，它却非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溜进岛民家里偷吃东西。

最可恶的是，他们的报复心极强。

你要是敢在家中投放老鼠药，还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让它们听到，它们就敢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老鼠药扔进你的剩饭、剩菜或是米缸里。

我猜，这就是为什么老鼠药的颜色都非常鲜艳的原因吧。

然而，反向投喂老鼠药只是最轻的报复手段之一。那副能咬穿万物的利齿绝不是摆设，它不光可以用来咬物品还可以用来咬人。

小时候我便听说过这样一件事。

开饭店的王老头一家常年受鼠患影响，他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根除。

终于有一天，他在柜子里面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发现了老鼠洞。他当即就烧了三大锅开水，通通倒进洞里，烫死了一窝的小老鼠。

但由于这个洞太深了，里面不好清理。王老头干脆将小老鼠们的尸体留在了洞中，用水泥把洞口给堵上了。

谁能想到，外出觅食的大老鼠们回来后，竟活活咬死了王老头不满一岁的孙子，还吃掉了他的六根手指和两个耳朵。

这件事在岛上传开以后，很多人也就不敢再灭鼠了。就算遇见老鼠来家里捣乱，也只会想办法请它们出去。

若是碰到讲理的老鼠，走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给你留下些从别家偷来的肉干、谷物和一些馊掉的面食，算是住宿费了。

时间一久，岛上的老鼠就越来越多。

当然，它们也不是没有天敌。除了猫以外，还有体型庞大、长着四个轮子的“怪物”。

大三暑假那年，我带男友阿杰回岛上玩。他惊讶地指着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印记问道：“那些是什么？”

他之所以会那么惊讶，是因为那些印记比脸盆还大。

“是鼠片。”我一脸淡定地回答。

“薯片？”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接着说道：“精选自投罗网的鲜活老鼠，采用古法工艺压制而成。每一片都用车轮胎碾压了七七四十九遍以上。”

阿杰听懂以后哈哈大笑起来，但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什么老鼠和猫狗一样大？”

“大概是米老鼠吧！”我打趣地说。

但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小时候被老鼠啃过脚趾头，脚趾头上至今都还少一块肉。他非常憎恨老鼠。

他说，老鼠是一种非常残暴且狡诈的动物。

比如：一只老鼠被粘鼠板给黏住了，它就会发出叫声，召唤它的同类。

它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让它的同类来救它，而是骗他的同类这里有好吃的东西，让它的同类也被粘住。

如此一来，它快要被饿死的的时候就可以吃掉同类的尸体活命了。

所以老鼠真的是坏透了！

当时，我吓唬他说，“你知道吗？老鼠其实是听得懂人话的。

如果将人类的谈话声录下来，以很快的速度播放，就会发现它和老鼠的叫声差不多。

如果将老鼠的声音录下来，以很慢的速度播放，你会发现它们说的其实是人类语言！

而且，老鼠非常聪明，智商相当于七岁小孩。

有次放长假，我最后回家，一个在宿舍里住了一晚。半夜，我被老鼠吵得睡不着。就打开灯坐起来学猫叫。

叫了好久，没动静儿了，我以为老鼠走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一抬头，竟然发现那只老鼠一直站在我头顶的蚊帐支架上，看着我笑。

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它们的坏话，小心遭到老鼠的报复。”

阿杰一本正经回答道，“是真的，老鼠很记仇！之前我捉住一只老鼠没成功弄死，第二天往我家马桶上套了层保鲜膜，让我全拉屁股上了！”

我一脸震惊，阿杰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会当真了吧？它要是真那么厉害的话，一会儿就从我脸上踩过去！”

没想到一语成谶！

到达目的地后，我刚一打开家门，就有一只受惊的大老鼠从门框上跳了下来，踩着阿杰的脸逃了出去。

他被吓得差点坐在了地上，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追着那只老鼠打。

可那老鼠溜得太快了，没过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他这才骂骂咧咧地跟我进了屋，还说要买毒鼠强把家里的老鼠都毒死。

我立马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出来，要是被老鼠听见可就不管用了。

阿杰还是不以为然，嗓门更大了，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死老鼠，毒死你们，毒死你们……”

屋子里灰尘很多，也没有人打扫。自从家里的老人过世后，我和父母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因为，回来一趟相当不容易。几乎所有交通工具都要坐个遍，一路上非常疲惫。

要不是阿杰说，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海，我根本就不打算带他回来。

照理说，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冰箱里应该是空的才对。可当我们打开没有插电的冰箱时想检查一下是否还能用时，却发现里面摆放一些食物。

不但有蔬菜、水果、糖果、熟食，甚至还有五谷杂粮。种类很多，但数量都很少，而且都是新鲜的。像是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

我和阿杰面面相觑，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一脸诧异地问道：“你家还有人住啊？”

我眉头紧锁，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没有啊！难不成是进小偷了？”

阿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小偷会往别人家里送东西？”

我站起身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家里没什么好偷的东西，也没有人住过的痕迹。门锁更没有被人撬开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父母临走前在亲戚家里放了把备用钥匙。没准儿是他们来帮忙照看过房子。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可能了，就随便搪塞了一句。“那可能是某个亲戚来过吧！改天我问问他们。”

至于，为什么会在冰箱里放食物，我和阿杰都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些东西我们肯定是不会吃的。

于是，我们擅自将冰箱里的东西清理了出去，便开始打扫起了卫生。

忙活了两个小时左右，房间终于能住人了。我带着阿杰去村口的饭店里吃了点特色菜。然后，又去最近的沙滩上捡了一些漂亮的海螺和贝壳。

大约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我们准备打道回府。阿杰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我去了附近的商铺，买了许多老鼠药。

回家以后，他将老鼠药混合着米饭和猪油，投放在了家里的各个角落。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安心洗漱睡觉去了。

阿杰的呼噜声很快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他张着大嘴睡得很沉，怎么也摇不醒。我只好用手指塞住耳朵，这才勉强睡了过去。

可到了半夜，我竟然被一阵老鼠的叫声惊醒，那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我再仔细一听，那声音竟然是从阿杰的嘴里发出来的！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很快，尖锐、清晰的“吱吱”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就是从阿杰那张半张着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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