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章 西路分兵 枕边风
天光照在洛阳的城头，齐军黑红两色的旗帜代替了往日的宋军旌旗。
外面看去，城墙、城门没有任何损伤，防守城池的军队虽不是翟家兄弟带出来的，却也有着偃师城士卒同样的问题，在京西第一将、军中名望甚大的翟家兄弟露面的一刻，军中上下已是没了斗志，正对着城下的杨伟直接绑了闻询赶来的河南尹何志同开门投降。
居住城中的西京百姓对于冲入进来的军队没有丝毫的准备，惊慌失措的往家中跑，街面上瞬间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
“大军入城，大小军民等人安心在家，不得随意出入——”
“大军入城……”
大军徐徐而入，骑着战马，手持长枪的骑兵当先飞奔进去，呼喊的声音从街头响至巷尾。
打着“董”、“呼延”、“袁”旗帜的兵马沿着城墙与城中大道向着另外三门飞驰，偶尔有热血上头的士卒想要阻拦，被战马冲撞飞上天空，落下来时候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本以为最是艰难的西京就这样拿下了。”
中军大纛随着护卫的兵马前进，完颜娄室看着洛阳宽大的城门呼出口气：“做为古都之地，俺还以为要经历一场死战方才能得入。”
前方有号角声传来，大纛下的几个将领看过去，杜壆控制着战马歪歪头：“今次确是多赖李成，若不是他将翟进翟兴逼降，咱们也是要多死一部分人。”
完颜娄室视线流转，扫去城门后的空地，站着的几个人影，微微点头，口中轻声说着：“那一会儿不若让这两个也一同去府衙议事的好，说不得接下来还要借助他们的名头。”
杜壆身子随着战马行进轻晃：“恁地好，来人，请他二人随中军去府衙叙事。”
“喏！”
翟进、翟兴正带着子侄正同原本军中的旧相识说着话，大军入城时候避让一边，看着一匹匹战马与持刀拿枪，武装到牙齿的步卒在向城内走入，神情复杂到极点。
待看着完颜娄室向他们点头示意的时候下意识的回了一下。
“将军……”后方传来一声呼唤。
翟进、翟兴转过头，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看到说话人面容的一刻皱起眉头，随后又放缓下来。
杨伟看看翟兴，下意识摸摸脸：“末将脸上有什么吗？”
“……没事。”翟兴不动声色回了一句：“你有什么想问的？”
杨伟见说也没太放在心上：“末将是想问齐军要如何处置咱们。”
翟进见兄长搭了话，就将头转回去，耳中听着翟兴的声音：“临阵投靠，官职肯定不会太高，不过齐军升迁不同大……宋。”，顿了顿：“只要有本事，埋没不了你。”
杨伟点头向后看了眼，迟疑一下：“那士卒……”
“择精壮、年轻者入伍，剩余的都是发还原籍。”
“那钱粮岂不是要少许多……”杨伟轻声呢喃一句，随后赶忙抿紧嘴唇。
“那等事情以后休干，坏阴德的。”看着后面那张脸，心中复杂的翟兴垂下眼帘：“以后用心办事就是，齐军钱粮给的也多，是赵宋三倍，且没有拖欠。”
后方一众将领、士卒两眼顿时亮了起来。
稍顷，马蹄的声音响起在这群将官前面。
有校尉过来将投降的宋军上下带走，翟进、翟兴刚想跟着，被中军过来的亲卫喊住，相视一眼，随着大队人马一起向着熟悉的衙门而去。
兵马行进，城内的各处要道迅速被控制起来，府衙的差役、都头被投降的官员聚集起来，半个时辰后，精神抖擞的走上街头，随着城内的齐军安抚民心，巡视城内。
宽敞明亮的府衙之中，大门、窗户敞开，将领身上穿着的甲胄取了下来，一个个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混身湿漉漉的。
巨大的堪舆图吊了起来，杜壆的手指了过去：“我等计划赶不上变化来的快当，本以为在邙山有一仗，未想到一路无惊无险的直入城内。”，目光友善的看了眼翟进、翟兴。
完颜娄室、阿里奇、史文恭、许贯中等将也是和善的看着两人。
两个原京西的将领不知做什么表情，只能严肃以对。
杜壆环视一圈，继续开口：“我等今次与奚胜那路兵马不同，要顺着这边打回西边去，现下孟州在上、链接河东我等尚未占据之地，左侧是永兴军路，去岁一战，失了不少兵马，已是人手不足。”
“我意，之后与孙安将军兵分两路，一路走河中府、延安府，水师张顺、张荣走洛水，随后大军向西夺下庆州。”
“另一路西行，李宝率船队走渭水，自京兆府杀入秦凤路夺了赵宋西北之地，然后……”
重重点在西夏南边：“两路围攻兴庆府，夺了西夏的基业。”
“喏！”
低沉的声音汇成一片，震的坐着的人心中狠狠一跳。
翟进、翟兴两兄弟忍不住对视一眼，本能皱起眉头，暗忖西夏如何这般容易夺取，只是两人又忍不住看看身旁自信满满的将领，忍不住心中叹息。
到底是与前不同了。
“翟进将军。”
响起的声音让翟家哥俩忍不住坐直身子：“节帅。”
“孟州之事还需二位多上上心。”
杜壆言语温和的看着他俩，展言一笑：“稍后还请二位与曹荣、杨进将军坐镇洛阳，省的有不开眼的人前来攻打。”
杨进？！
翟进心重重一跳，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想了想：“节帅，我兄弟二人自问在京西一带还算薄有名声，愿意率军往南走上一遭，或可说服其余人相投。”
翟兴忍不住看他一眼，眼中神色有些疑惑。
厅堂中众将眼神一亮，视线看向杜壆那边。
站着的统帅沉思一下，缓缓开口：“然我军现在没有多余兵力给二位。”
“末将也知，然我亦不需多少兵马随行。”翟进站起身:“若是能说服他人，千军万马于我无用，若是不能，我自会回转洛阳。”
杜壆眉毛一挑：“这倒是可有，将军需要多少人马？”
翟进站起，斩钉截铁：“只需两千精锐士卒即可。”
“善。”
杜壆壮其言，哈哈一笑：“不过二位将军先助我等将这河南府西北面的城池拿下，到时你等回返洛阳，再自行决定。”
翟进拱手领命。
当下杜壆喊来亲卫准备酒宴，准备为此次西进的胜利庆贺一番，也好将新降之人介绍给其余将领。
当下，西路兵马在这洛阳饱食一顿，又休整数日，留下曹荣、杨进并五千人马守洛阳。
这才将兵马一分为二，孙安带着袁朗、李成、董平、呼延灼、许贯中、孟邦杰、张顺、张荣为一队，同时捎带上翟兴父子两人北上孟州。
杜壆自己领着完颜娄室、酆泰、史文恭、李师雄、阿里奇与翟进父子过新安，入渑池，随后以董先为先锋，一路向着峡州而去。
同时释放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北地归齐。
……
夏日，天气的炎热没有阻挡齐军的攻城略地，京东京西的战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京东路奚胜自攻占济州后，已是发现山东各地抵抗之力微弱，索性任凭麾下各将自行攻打军州。
当下，韩世忠、王伯龙、韩常三将自济州南下，两月内打下单州、徐州与淮阳军州治，一路将军队推至淮南东路，连下淮阴、山阳、盐城，将淮南东路的宋军锁在北面不得南下。
花荣、杨再兴则是率军北上，同着水军的危昭德、阮小二、李俊将战线沿着济水河往出海口推过去，沿途各军州不是稍作抵抗随即投降，就是干脆将城门大开，任凭齐军更换城头旗帜。
也就是这般捷报频传的情况下，縻貹率着秦明、鲁智深、庞万春等将一路横扫中部地区，同样几乎没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抗杀入登州之地。
冬季之前，京东两路并部分淮南之地为齐军所攻占。
自然，这里的消息被水军派出快艇一路顺着济水河南下直入汴梁。
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纤细的雨线浸在殿外粗壮的树干上，泛黄的树叶被雨水轻轻推下枝头，在地面堆积起来。
刚刚哄下午睡的女儿，答里孛听着外面水帘落下的声音，走过去坐在男人身旁。
“怎么不趁机睡会儿？”
“难得郎君没甚政事，多陪陪你就是。”
答里孛英气的脸上带着笑容，伸手倒了些热饮，陪着吕布喝了一口：“看郎君高兴的样子，想来是又得了捷报。”
“说中了。”吕布笑着看她：“刚刚得了京东路的消息，登州已经降了。”
“这般快？”答里孛有些惊讶的瞪大眼，随后若有所思：“看来那个赵构带走了山东不少兵马。”
“几乎被他掏空了。”吕布没有否认，点点头：“不光是京东的军队，官吏、钱粮，那小子能带的都带上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笑着向后坐了坐，双手举起，伸个懒腰：“不过好在人口他带不走，对某来说有人就行，京东那些软蛋走了反而更好一些。”
答里孛噗嗤一笑：“也不知那赵构听着你的话会不会气的找你拼命。”
“若是如此，省朕大事了。”
答里孛看着他心情甚好，想了想：“杜壆将军那边呢？也是一般顺利？”
“甚是顺利。”
吕布面上笑容不减：“如今已经到了凤翔府，给朕惊喜的倒是新降之人，竟是劝降了小半个京西，可惜朝堂此前所定策略是先北后南，不然说不得调集大军过了长江，顺势将襄阳也收入囊中。”
答里孛一笑：“如此说，来日再次南下会省力许多。”
吕布没说话，面上一副赞同之色，捏着热饮喝了一口。
女人再次看了他几眼，眼珠动了一下：“那……郎君，最近可与赵家妹妹谈过？”
“嗯？”吕布口中含着糖水，咕嘟一口咽下：“这几日政务繁忙，倒是去了她房中几次，只是没如何细说，怎地了？”
“这……”答里孛面上显出几分犹豫，一时间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
“何事这般犹豫？”吕布反是起了好奇心，笑了一下：“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那……那奴说了，你不准生气。”
吕布苦笑，指下屋内：“女儿都那般大了，某生哪门子气去。”
“您之前让他父兄沿途行礼而过。”答里孛咬咬嘴唇，终是开了呛：“嗯……奴知晓您甚是不喜遭人戏弄，也知道她父兄无礼至极，只是这般多城也是辛苦了些，况且奴听闻还有不少武林中人想要借机扬名，若是伤的人手太多，反是咱们的损失。”
吕布怔了怔，仔细看一眼答里孛，心下明白，这女人八成有些感同身受。
这女人生了孩子反而心软了……
有些感慨的在心中念叨一句，又想想前几日见着北边送来的战报，有大批绿林人冲击押送的队伍，押送的士卒伤亡不多，总共五十来人，只是……
为这两个无赖折损士兵似乎也不是很值。
吕布皱眉思索，心中有些犹豫之色。
答里孛见男人皱眉沉思，明亮的眼睛转动一下，身子微微前倾：“郎君若是气不过，不若让他们在燕京、大定、临潢、辽阳几个大城行那肉袒牽羊之资，前面小城也就算了。”
屋中一时间没人说话，答里孛有些期冀的看着面前的人，许是沉默时间有些长，让她心中有些忐忑，刚想开口，耳中传来一声“也罢。”
吕布看她一眼，随手倒出热饮：“依你说的就是，这些时日过去也没走至燕京是有些慢了。”
答里孛兴奋的一笑：“就知道郎君心善，如此相信赵妹妹也会感激郎君尽心服侍。”
吕布想想少女妖娆的身段，哈哈一笑：“话不能这么说，某答应的是你的请求，算是你欠某的情。”
伸手握住那边相对娇嫩的素手：“今夜待芸儿睡了，你来服侍某。”
“郎君说什么。”答里孛红着脸打了男人一下。
吕布乐呵呵的同她说了会儿话，直到余呈急匆匆的从外面过来，请人敲响房门，两人方才住嘴。
吕布迈步走出房门，下雨天带起的土腥气钻入鼻孔，一路随着带路的侍女前往前厅，看着浑身发潮的余呈皱下眉头：“怎地了？什么事情这般紧急？”
“北边传来的讯息，完颜宗翰将军与乔尚书发兵与高丽军五万战于保州，胜而破之，如今已追入高丽境内。”
“倒是没想到这般快……”
吕布眉头挑了挑，伸手将余呈手中战报接过来，沉思一阵：“传讯乔冽，阮小二、阮小五、呼延庆的水军随他调动。”
顿了顿：“京东那边可运送粮食。”
“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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