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放在平时，艾微雨恐怕并不会按照对方的命令行动，将消息传递完后便早早返回。然而那可是尹惜凡的命令。艾微雨或许对尹惜凡没有多少尊重，可艾启明却早就命令过她，无比听从尹惜凡的命令行动。
出于个人的感情，艾微雨或许有些不服。可那毕竟是艾启明的命令，她一般情况来说是不打算违反的。
艾启明听到艾微雨的话语后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没有将话讲明也是自然。”
艾微雨刚想说什么，却猛地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毕竟是父亲的邀请，我还是早一些前来会面的比较好。”
艾微雨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一下，随后猛地转身。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并不是一个人返回的。在她的身后，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缓缓的自其影子中凝聚，逐渐汇聚成了人形。
尹惜凡的样貌缓缓的从中浮现，古井无波的面孔之上带着微弱的笑意。
那些被安插在院落周围打的苏醒者们几乎同时将视线投到了尹惜凡的身上，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好在，尹惜凡这次前来并不带有多少敌意。
艾启明缓缓的抬了抬手，示意手下们不需要过于紧张。作为这里苏醒者的最强者，他早在艾微雨返回的时候便已经略微察觉到了尹惜凡的存在。他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那进屋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详细商量一下。”
尹惜凡点了点头，在经过艾微雨的时候，伸手在其略显僵硬的肩膀上拍了拍，建议道：“下次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跟踪，可以试着多绕路，使用一些攻击能力。”
艾微雨被这话说的一愣，眉头微微皱起。她明显能够听出尹惜凡话语中那份说教的意味，可却无力反驳。她感觉这次与尹惜凡见面，对方从一开始就有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更重要的是，艾微雨甚至无法对那种态度进行反驳。
“好久不见，我们这次又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你变了好多。”民房之中，艾启明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儿子，有些感慨道。
在他眼中，尹惜凡没变的仅仅只有外表。自从两人上次合作处理了一场遗迹的事件后，便没有再直接碰过面。因此当他在此与尹惜凡见面时，感觉对方仿佛换了一个人般。
“人总归是会变得，尤其是这么长的时间。当然，父亲大人您的变化倒是不大。”尹惜凡微笑着说道。
这样的回应让艾启明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说尹惜凡对待艾微雨的态度已经让他感觉有些意外，那对待他的态度则有些过于怪异了些。要知道，在一年多前，尹惜凡和他见面的时候依旧保持着那份敌意，仿佛根本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
可这次见面……
艾启明感觉尹惜凡并不是原谅了自己，而是看透般的坦然。
这让艾启明感觉相当的陌生，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那个怨恨着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这让他有些不安。
……
尹惜凡听到这话，表情都扭曲了起来。他这一路是追踪着猎人们的元力过来的。他原本以为露娜只会追到拿出蒲甘的营地附近，没想到竟然到此地都没有停下。
刚刚后撤的卫队成员似乎是注意到尹惜凡等人正在交谈，在光芒消失的一瞬间便再次扑了上来，企图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尹惜凡听到声音后侧头，视线锁定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卫队成员身上。下一瞬间，黑色的刀气凭空斩出，直接将那名非凡者拦腰斩断。四根盘旋在他身后的雷之枪随即跟上，于空中命中目标。
一时间，地面之上升腾起了几乎无法直视的光团，仿佛要将周围全部吞没一般。
借着这份光亮，尹惜凡从地面上浮起，随后快速的朝着西边前进，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露娜那边我去支援，你们解决这里的敌人，一个不留。”
此刻的尹惜凡已经莫名愤怒了，他现在不想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希望露娜不要有事。
好在，他没有飞行多久，便察觉到了不远处一股元力波动，属于他自己的元力。
随着尹惜凡身影降落到了地面，他很快便发现地面战斗的痕迹以及掉落的淬锋。
不大的地方已经被两次雷之枪轰出了不小的坑洞，很显然这里就是露娜与对方战斗的场地。他放眼望去却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这里有空间的波动，那个逃跑的非凡者开启了领域。你徒弟应该也在里面。”爱丽丝的声音在尹惜凡脑钟响起，为其提供了线索。
领域？
尹惜凡眉头紧皱，这下有些难办了，他这次来的匆忙并没有带着任何人，自己也没有领域方面的能力，根本没有寻常的方法去将露娜从别人的领域之中救出来。
之前的战斗里，他总是能依靠同伴来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就忽视了对于空间能力方面的提升。领域这种特殊的技能，不管掌握的如何，至少也要拥有，不然就会在这种时候出现问题。
“我来张开结界，赤城的元力消耗不算高，只要你能在短时间内将露娜从对方的领域中拉出来，对我来说影响不大……”爱丽丝提议，却被尹惜凡拒绝了。
“不必了，现在现世的情况越来越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你全力战斗。真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一个单位的元力都非常重要。不到非必要的时候，爱丽丝你还是不要出手了。”
哪怕爱丽丝嘴上说赤城的消耗低，但那只是对于她来说的。领域作为特种的空间能力，甚至是不少非凡者的报名绝技，这种在施展的瞬间就能覆盖大片区域的能力怎么可能消耗低？之前爱丽丝之所以能够稍微在现世行动，完全是托了恶毒能力的福，如果在这里张开领域，消耗恐怕是刚刚的数百上千倍。
“不需要我帮忙，那你……”爱丽丝说到一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劝阻：“朱小玉不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替你分担世界规则的影响，你不要太冲动。”
“没关系，我会有分寸的。”尹惜凡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爱丽丝的话，拔出了散华朝着自己手心一抹。
继承了万色蝶的力量后，他的皮肤非常的坚韧，哪怕散华在不开启的效果的情况下也宛如钝刀割肉一般卡顿。
伴随着轻微的痛感，一抹深紫色的血迹从尹惜凡的手掌中浮现，缓缓地滴落在地面。由于周围并没有外人，他甚至都不需要对血液进行什么掩饰。
“居于群星墓埃的终焉之主，振翅即为崩灭潮汐的湮灭之蝶啊……”
尹惜凡学着镜月先知一般咏唱起了颂词。仅仅是两句尊称出口，他所在的整片区域便产生了一丝无形的波动。
“您是一切存在注定的苍白裂纹，是时间沙漏中永恒的寂静。”
古老且错误的祈祷词此刻却仿佛成为了最为有效的咒语，瞬间便开始影响起了整片区域。以尹惜凡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开始笼罩起了朦胧的微光。明明祈祷才刚刚开始，可一轮月亮的虚影便像是着急打卡一般出现在了尹惜凡的头顶。
如果此刻镜月先知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嫉妒的背过气去。这些祈祷词是塑月教派所有人都需要铭记于心的，可能够引起回应的人却寥寥无几。一名教徒往往需要成年累月的感应，才能稍微与湮灭之蝶达成若有若无的沟通。而他们想要召唤出此刻这般反应，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至于他们之间的区别，则是在于身份。
不管是镜月先知还是塑月教派的主教，他们都不过是湮灭之蝶的虔诚且卑微的信徒而已。可尹惜凡……
“您唯一的使徒在此祈祷。
请您将那苍白的神国降临于此，为这片大地带来永恒的宁静！”
不需要什么材料，也不需要多么恳切的语气。尹惜凡那冷漠的话语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某种铁律，直接改变了这片天地的法则。
笼罩于天空的月亮虚影猛地发散出异常恐怖的光芒，仿佛要与天空那正牌的残月争辉。所有被光芒所照耀的物体全部扭曲溃散，甚至就连承载他们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
属于万色蝶的本命领域，绝望旷野在这一刻通过尹惜凡的咒语锚定了两个世界的位置，突破了一切空间的阻碍降临到了这天大地之上。
尹惜凡的脚下，深棕色的泥土变成了纯白色的细沙，失去了一切生命的气息。
仅仅是一个瞬间，尹惜凡便感觉自己体内那庞大的元力消失一空。哪怕是他引以为傲的元力量在这种级别的能力下也只是坚持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好在，这一秒便已经足够了。
因为伴随着绝望旷野的降临，他所在区域的一切空间法则全部出现了动荡。就像是在一个厚实的本子上凿穿了一个空洞一般，尹惜凡所站立的位置，所有空间的间隙全部被摧毁。本子最上层的纸张被撕开了一般，将其下隐藏的所有空间全部展露了出来。
尹惜凡的目光微动，扫视着那隐藏在现世之下的不同层次的所有空间，直接跳入了其中的一片黑暗里。
……
波摩觉的领域之中，剧烈的波动正从四面八方传来。作为这片空间的主人，他能够明显的感知到整个空间都有随时坍塌的可能。饶是身经百战，他这一刻也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领域这种东西诞生的那一刻便天生带有极高的位格。哪怕是同样六阶的行者，在不使用领域的情况下也没办轻易的去解开他的领域，更不用提是直接碾碎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次究竟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是来救这个小怪物的吗？妈的，华国里究竟都养了些什么东西？”他的视线向前看去，一片漆黑的泥沼之中，只有一道细微的光点还在不断的闪烁着。
波摩觉原本想依靠领域一瞬间将露娜击杀，结果他足足使用了好几分钟的领域也依旧没有结束这场战斗。
露娜在被黑影的沼泽吞没的前一刻便想出了应对策略，放弃了一切的进攻打算，释放出全部的元力形成雷电包裹住自身。纵使身周的暗影在庞大，在她的元力彻底消耗完之前，也依旧能够凭借那雷电来自保。
事实证明，她的方法是正确的。足足几分钟的时间，她和波摩觉几乎陷入了一种角力的状态，彼此互相消耗着对方的元力。即便波摩觉在领域中驱使暗影的消耗极少，可奈何领域自身的限制，竟然一时间没办法解决对方。
只是露娜的情况也并不好过。她确实寻找到了正确的解法，可她自身却根本没有相应的解题能力。哪怕她苍月族的血脉很强，身体中的元力量远超同阶的人类，可依旧只不过是个四阶的非凡者。根本没有和波摩觉对抗的资本。
她的雷电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异常的强大，可代价确实同样恐怖的消耗。早在两分钟之前，露娜身体中的元力就已经彻底耗尽，此刻她完全是在飞速透支着她自己的生命。她的意识早已经在透支元力的折磨中消失，只剩下潜意识在顽强的抵抗着。
似乎是因为过量的远离消耗，露娜那毛茸茸的黑发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甚至连同眉毛也一起发生了变化。按照这种消耗进行下去，过不了多少秒她就会彻底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榨干。
这也是波摩觉感到害怕的原因。一个四阶的非凡者不仅能够通过偷袭伤害到他，甚至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将非常厉害了。这种人才如果不是在战场，他恐怕也会招致麾下好好培养，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短暂的称赞后，他便意识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问题。这么有天分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被派来单独追杀自己，而能够培养这种年轻人的家伙又会是什么水平？
波摩觉是幸运的，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伴随着一阵空间波动，他领域所营造的空间猛地破碎了一个角，一道巨大的光团顺着窟窿掉入了这片空间之中。
那光团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身为领域之主的波摩觉一瞬间也根本睁不开眼睛。
随着那光团的进入，整片领域的负载瞬间提高了数十倍。波摩觉知道，这种负载只是在自己将非常高级别的对手拉入的时候才会出现。
“一个七阶？不对，对方的气息明明只有五阶才对！”波摩觉感受着那光团之中的元力波动，内心大惊。慌忙间，他甚至在那光团之中看到了极为虚幻的七彩光芒。
尹惜凡在进入领域的瞬间便不再留手。他将身体中所剩不多的元力全力运转了起来，眼睛随意一扫便寻找到了处于领域最低端的露娜。
波摩觉为了彻底封死露娜的逃跑可能，将其流放到了那里，却正好方便了尹惜凡。
确认到露娜完全远离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外后，尹惜凡朝着那隐藏在阴影之中的波摩觉伸出了右手。下一刻，崩腾的雷电从他身体中喷涌而出，在其手臂前方形成了数十道雷电圆环。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雷电圆环之上不断有七彩的光芒流转。
“穿云！”
波摩觉在感受到光球散发的元力波动瞬间就觉得不妙，他想要直接散去自己的领域却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只能将周围的暗影全部聚集到身边。
一道极细的光纤从光球之中浮现而出，穿透了这领域中的一切黑暗，甚至穿透了领域的本身浮现到了现世之中。仅仅是一瞬间，这光线猛地转动了一圈，如同这世界上最为锋利的刀刃将这无边的漆黑一分为二。
元力，实体乃至空间，在这光线之下都没有丝毫的防御效果。就像是一颗被剪刀剪开的水球一般，波摩觉的领域在这一瞬间被直接碾碎。
周围的空间扭曲之间，尹惜凡一把将露娜捞起抱在怀中，防御起领域崩溃时的破坏。
如同油彩一般的颜色在他身周快速的转变着，最后浮现出了现世的模样。周围的漆黑依旧存在，只不过变成了黑夜中那自然的颜色。
尹惜凡甚至都没有去看自己的对手一眼，连忙查看起了徒弟的伤势。
露娜那变白的毛发只是最轻微的损伤，她的一条手臂，左胸口以及一半的腰部都彻底的消失了。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直接消失，能够直接看到内部结构。
随着领域的结束，这些被抹去的位置彻底消失，也让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爱丽丝，露娜的情况怎么样，精神和非凡种子有没有受到污染。”尹惜凡对这明面上的伤势没有丝毫的关注，直接询问起了更重要的问题。
“很健康。她现在只是元力用的透支了，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听着爱丽丝的回应，尹惜凡这才松了口气。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圣血灵泉的泉水全部取出，不要钱一般的洒在露娜那最致命的几处伤口上。
随着这八阶非凡造物的泉水流淌而下，露娜伤口上的血肉快速的蠕动生长了起来。
“师……父？”似乎是感受到了刺激，露娜那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在这里，可在看到尹惜凡的瞬间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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