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4，没得选择三
迎夏还是摇头，泪水甩落在祝夫人的手背上，对方视线从上面飘过，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
按下不耐，继续温声劝：“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是嫁个三餐要你饿肚子的，年纪再相衬，又有何用。”
迎夏哭得说不出完整话：“我……我不怕……的，迎……夏愿，愿意吃……苦。”
祝夫人气笑了：“快别说这样的傻话，吃苦就能填饱肚子了？傻迎夏，你太天真了。”
迎夏还在哭。
“这样吧，我作主，给你十两银做体己傍身。”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看向祝夫人。迎夏自己也忘了哭，怔怔抬眸，稍顷却讲价一样接了句：“二十两。”
祝四和他姨娘都不可思议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连祝夫人都愕在原地，须臾，面色冷下去，她抽出手，再懒得与她拉扯，冷笑道：“行，就二十两。”
丢下这一句话，她扭身进了屋。
迎夏拿袖子抹了一把涕泪，里中祝夫人骂道：“干个活有头无尾的，还不滚进来收拾，等我请你做？”
她按了按双眸，面上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应声：“诶，来了，马上好。”
祝四攥着拳，说不清为什么，心口堵得慌。
他姨娘低声道：“咱们先回后面。”
母子俩一起回了东厢房。
逢春开门时，面上还是一副受惊不轻的表情。见了他们忙问：“怎么样了？”
她姨娘叹了口气：“迎夏同意了。”
“真的？！”逢春面上带着明显的欣喜：“她真的同意了？”
姨娘瞧了她一眼，“是真的。夫人答应给她二十两体己银子，她同意嫁了。”
逢春瞪大眼，转头望着哥哥：“二十两！”
祝四点头：“是这样，没错。”
“难怪她肯嫁了，二十两，在祝家做死一辈子，也不可能攒二十两银，她没兄弟又没姨娘疼，银子比什么都实在。”
逢春就事论事，接着说：“那员外郎新鲜她时，说不准还能再给她点……”
“逢春。”姨娘突然打断她：“别说旁人了，你平日偶尔也出门，有交好的小子吗？”
祝逢春瞬时爆红了脸：“我……我怎么会有， 我最是守……守规矩的。”
姨娘神情凝重：“姨娘没有要怪你，只是想跟你说，你的年纪也差不多是出阁的时候了，要是有交好的，姨娘去跟你父亲提一嘴。万一能成呢？”
“姨娘，不能因为迎夏这一出，就急着将逢春嫁了，若是没嫁好，嫁了也是受苦。”
祝四神色间都是不赞同。
“姨娘晓得。”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是，迎夏说得对的，逢春比她还大几个月，下一个必然就是逢春了，与其等着他们作践，倒不如找个她自己欢喜的，吃苦也认了。”
“姨娘说的什么话？再说迎夏的事都还没走明面呢，哪有这么快？”
姨娘低着头，语气很淡：“走什么明面，你们还以为有轿子来抬不成。明码标价一百两会有什么脸面，趁着夜黑，拎个小包袱就入府了，以后是富贵，还是牛马，全看她个人造化。”
两兄妹双双哑然，他们真没想到，接下来会是这样的。
“那……那我……”逢春有些语无伦次，“我以后怎么办？”
“姨娘问你话，你好好回答。
“可是姨娘，我真的没有。”
姨娘目光转到儿子身上，小四打小就懂事，知道自己不会奉承讨好老爷，就自个去正房那边卖乖，因为他，他们娘仨日子才没有这么艰难。
去年还从正房那边捡漏了个侍卫差事。
“小四，要不你看下，你们队里，有没有还未娶的，品性过得去就行，年纪大点不打紧。若是都无，鳏夫也行，只要能明媒正娶将人迎过门……”
“娘——”逢春红着脸不依：“我不嫁鳏夫，死了娘子的，能是什么好汉，说不准要做后娘。”
“后娘怎么了？差在哪了？既是你哥队里的，人家好歹有个体面差事，年纪顶天也不过四十。你要这么呆着，任凭夫人安排，只怕落得鳏夫都没有，现成的例子就在跟前，你还在这犟？”
逢春落下泪来：“可我也不想嫁鳏夫。哥——”
祝四绷着脸：“没说就让你嫁鳏夫，姨娘不是说了吗，先看看。”
转头对他姨娘：“我本也这么想过，一来兄弟们有差事，日子不会差，二来，我们同一处当差，想来对逢春也会顾念些。”
“对，姨娘就是这个意思。”后者听得连连点头。
逢春听他这样说，也收了泪，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只是现下有些事，这事还不方便提，过些日子再说吧。”
他还以为姨娘会问什么事，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应付了。
却听他姨娘道：“你是个有成算的，万事以你的意思为准，切勿影响到你才好。”
祝四瞧了她一眼，只觉她鬓角好似又白了些，眼尾的纹路也更深了。
眼里一时潮意翻涌，勉强压下：“等时机合适了，我好好替逢春瞧 瞧，找个堪托付的，细细筹谋。”
姨娘欣慰道：“有你在，姨娘放心，姨娘这辈子，最大的造化就是生了你。”
“就是，哥哥，咱们仨，只要你的差事好好的，夫人总不会太过分，咱们就能安生过日子。”
姨娘将祝四睡的那张小榻收拾了一下，又从里间抱出来一床新一些的被褥：“你再睡会，没睡笼就叫人给吵起来了吧。”
“哦，对，哥，你继续睡，我去外头做点针线。”
逢春取了个笸箩，正要撩帘子出去，祝四叫住她叮嘱：“记得，这往后，不是过节，你少往夫人跟前凑。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办。”
“我晓得的，哥你快歇着吧。”
两母子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帘子外，姨娘道：“她素日里也是懂事的，姨娘跟你提，只是想早点做打算而已。”
她抱起早间正房那边送来的几套旧衣，本是鲜色的料子，硬是洗寡了。
道：“行，你歇着吧，姨娘去将这些衣服浆洗了，挑着给逢春改两套，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样好的料子。”
祝四看着她也出了去，眼中情绪复杂，心中隐隐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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