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歪打正着
李青自然没有去擒贼擒王，只是隐于暗处，观察这些大名的动向、大明水师追击佛郎机舰队、两颗牙挪窝之后的动作……
没闲着，只是忙着看戏。
大明水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炮火虽然猛烈，却无赶尽杀绝之意，只缓慢又有节奏的摧毁敌舰，且过程十分规律，好似就是要让对方知晓，以便从容做出应对……
西班牙海军司令、葡萄牙海军司令，以及其心腹将校，见到大明水师如此，对李青、对大明合作的诚意，信心更足了些……
于是一边继续大肆殖民，一边借大明之手，清理掉忠诚不绝对的兵士……
一切都在按照李青的预想发展。
只是李青还没想好，该怎么让两颗牙在日本国拥有合法权，进而合理成为大明的‘佛郎机两卫’。
这跟朵颜三卫不同。
早在朱元璋称帝时，大明就承认了前朝的合法性、正统性，进而以后来人的身份，合理继承前朝的所有遗产……
之后，无论是横扫北元王廷，还是再之后打鞑靼、揍瓦剌，大明都是师出有名的——元运既终，明承天命。
通俗来说就是——元朝没了，元朝的一切都是我明朝的！
虽然这只是大明单方面的说词，当时的北元王廷，之后的鞑靼、瓦剌都不认可，可至少表面上说得过去，至少大明自己认可。
但这一套却不能用在日本国。
日本国不是元朝的，是大明的藩属国，这是大明官方承认的，且早在洪武朝，就被太祖皇帝钦定成不征之国。
大明没理由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不然，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进而导致海上贸易大受冲击。
唯一的解法就是，让日本国自己承认佛郎机的合法性，并上奏大明，由大明做公证！
大明不能要求日本国如此。
李青也不能直白的说出来，不是怕‘大神’人设崩塌，而是他这个‘大神’是大明人，一旦这样做了，必然会被解读成大明朝廷的意思。
只能一点点引导……
不料，李青还没谋划好，就有人率先行动了。
——木下秀吉！
借着织田信长迫切想重回第一大名宝座，木下秀吉获得了单干的机会，如今，也暴露了野心。
下克上大行其道的日本国，木下秀吉这样的行为并不稀奇。
李青多少有些诧异，这人单干不过一年，分明还处于末流势力，竟然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正因木下秀吉还处在末流势力的阶段，才拥有较大的自主权，自由度也比较高，随着势力扩张，日益壮大，织田信长对其的控制，必将与日俱增……
~
西班牙海军司令部。
“我要见你们的海军司令！”木下秀吉一字一顿，“我们可以合作！”
对面的上校听了翻译之后，玩味一笑，道：
“真以为大明水师一来，我们就怕了你们？跟我们合作？”
协军继续翻译……
木下秀吉说道：“不是我们，是我。武田信玄、织田信长、上杉谦信这种级别的大名，是不会与你们合作的！”
“或许吧。”西班牙上校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们并不在乎！”
“大明水师来了！”
“大明水师是来了，可他们只针对我们的舰队，如今我们几乎全面转型陆路，大明水师又伤害不到我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木下秀吉心下一沉，嘴硬道：“日本国是大明的藩属国，大明不可能一直这么放任你们祸害日本国。”
西班牙上校讥笑道：“真以为就你们了解大明王朝？早在大明之前，早在千年前，西方诸国就知道这这么一个东方国度，对这个中原王朝，就有了一定认识，来之前，我们更是做了不小的功课……”
“大明有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西班牙上校嘲讽道：“大明帮你们是做给大明的众多藩属国看的，如此相帮已是仁至义尽，又怎会不计代价，不计成本的帮助？”
木下秀吉噎了一下。
西班牙上校继续道：“大明不搞殖民化发展，战争对他们来说是个赔本的买卖，怎可能毫无保留的帮你们？”
“还有，如今我们拥有大量的协军，大明军队一旦登陆，会不可避免的杀伤日本本土平民。”
“呵呵，大明帮你们，本就是为了让其他藩属国信服大明，一旦杀伤日本平民，让众多藩属国怎么看？”
木下秀吉都惊呆了。
这洋鬼子……怎么这么聪明？
“我要见你们的司令！”木下秀吉强装镇定，淡淡道，“阁下的眼界太浅、太窄……”
西班牙上校一挥手：“杀了！”
“干什么，干什么……”木下秀吉慌了，急吼吼道，“我是大明派来的，我是大明派来的……”
众所周知，人名、地名都是直译的，不需要翻译。
西班牙上校听他一口一个“大明”，这次没等翻译，就拦下了部下，抱着万一的可能，迟疑道：
“证据呢？”
木下秀吉哪有证据，只知道这关口必须强装到底。
“若不是奉了大明朝廷的旨意，我又怎会孤身前来，白白送死？”
西班牙上校觉得有道理。
大明与西班牙，乃至葡萄牙开展了合作，作为上校的他是知道的，也明白大明不方便直接来谈合作，派一个大名来谈，合情合理。
见对方被自己唬住了，木下秀吉强抑恐惧，更强硬了几分。
“阁下的级别太低，让你们司令来！！”
西班牙上校皱了皱眉，却没暴怒，也收起了不耐和不屑，朝边上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没有人给翻译，木下秀吉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却明白八成是去请司令去了。
极度紧张的心情顿时大为缓和，同时，木下秀吉也不禁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和不屑。
‘呵呵，还以为你们多牛呢，一提大明不一样恭恭敬敬？’
木下秀吉正了正刚才被扯开的衣衫，神色愈发倨傲。
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不多时，司令闻讯而来。
西班牙司令上下打量了木下秀吉一眼，皱眉道：“阁下是……？”
“木下秀吉！”
木下秀吉没办法隐瞒身份，他是经由‘协军中介’牵线，才能来到这里，西班牙人不知道他的底细，协军却是十分清楚。
果然，
一边作保的协军立即加以补充，将他的老底儿掀的个彻底。
西班牙司令思考片刻，问道：“这么说，织田信长也已投向了大明朝廷？”
“并不是！”木下秀吉当即道，“只有我一个！”
“你？”西班牙司令冷笑道，“大明放着织田信长不用，凭什么用你，你够格吗？”
“我……凭我对大明更忠诚！”木下秀吉情急生智，“织田信长是角逐日本国王的有力竞争者，这点想来阁下也清楚，实力越大，野心越大。”
西班牙司令脸上的冷笑缓缓收起，显然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木下秀吉忙趁机夯实这份信任：“若不是奉了大明水师总兵的命令，我又岂敢孤身一人，冒死前来？”
西班牙司令点了点头，冷峻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问道：“大明又有什么计划？”
又？
木下秀吉心中一动，却不敢过多思考，回道：“我来做你们的内应，武田信玄、织田信长等人对你们的进攻计划，我会提前通知你们，让你们心中有数……”
顿了顿，“不过，你们也要帮我做大。”
“帮你做大？”
“是的！”木下秀吉说道，“我更弱，因此我对大明更忠诚，我更弱，因此我更好控制，大明需要一个听话且忠诚的日本王。”
嘴上一套一套的，木下秀吉心里却是虚的厉害，毕竟，大明根本就没找过他，更没有什么合作。
这些全是他胡诌的。
其实，木下秀吉之所以铤而走险，也是因为迫于无奈。
织田信长虽然还没怀疑他的忠诚，却也开始逐步加强对他的控制，尤其是近期，总是让他干脏活、累活，有意无意的消耗他……
再有就是“王”的诱惑了。
这个阶段的日本国，太适合浑水摸鱼了，也是崛起的最好时机。
外有大明，西班牙，葡萄牙，内武田信玄、织田信长等诸多大名貌合神离，都想竞争日本王……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
木下秀吉不想再给人暖鞋了！
“这是水师主帅戚总兵的命令，也是大明朝廷的意思。”木下秀吉强调，继而又道，“当然，戚继光戚总兵也说了，阁下可以拒绝，这是阁下的自由！”
“拒绝？”西班牙司令失笑道，“干嘛拒绝？”
木下秀吉愣住了。
‘就这么答应了？’
‘就这么……成功了？’
刚刚那个上校精明的不像话，怎么轮到更高级别的司令这么好骗？难道有诈？也不对啊，人家没必要骗我一个末流大名啊……木下秀吉愕然出神。
突如其来的幸福，使木下秀吉失去了表情管理。
“嗯？”
西班牙海军起了疑，皱眉道，“阁下真是大明派来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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