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百年光阴

转眼百年，弹指即逝。

    浑沌宝府深处，光阴凝滞如浆。

    李牧盘坐道树之下，心神沉于混沌道树，扎根虚空的诡源奔涌而入，日夜炼化自诡族母树中汲取的浩瀚诡源。

    混沌道树枝干苍劲，脉络间灰蒙气流奔腾，枝头所挂混沌道果，经百年淬炼，浑圆饱满，搏动沉稳。表面灰金道纹流转交织，玄奥深邃，引动周遭混沌气流旋成巨涡，道韵起伏如潮。

    炼化诡源渐入佳境，混沌道树根系不断汲取诡源之际，猛然攫住一团侵入万界祖树的诡白异物。

    此物不过拳头大小，诡白无比，表面布满奇异惨白的诡纹细看之下，纹路竟似无数哀嚎面孔扭曲糅合，透出一股超过其他诡源的诡意的纯粹。

    此乃诡族祖源诡核，内蕴一缕“始诡法则”，承载诡族怨念原始之心，为万诡之源，一切诡力之始！

    祖源诡核入体刹那！

    混沌道树剧烈震颤不止，枝摇叶晃，诡核之力突破混沌道力封锁，悍然融入道树核心脉络，直抵李牧心神交修的灵海本源！

    一股冰冷、死寂、贪婪至极，浸透万古怨毒的癫狂意志，轰然冲入，“始诡法则”被引动，诡族最本源的怨念如无形之毒，瞬息蔓延李牧的灵海。

    李牧豁然睁开双眼，眼中色彩浮现一片死白，混沌之气被诡源所染，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

    刹那间，李牧的心神被拖入一方无尽幻境的深渊。

    幻境之中，无天无地，无光无暗，唯有混沌气流翻滚咆哮，色泽暗沉如浸万古血污。毁灭意蕴弥漫每一寸虚空，压得道心滞涩，神魂欲裂。

    李牧感知此地混沌道韵与己同源，然，正走向极致破灭——他的混沌，包容演化，孕养生机；此地混沌，唯有归焉，吞灭万物。

    前方，暗沉气流缓缓汇聚，凝成一道身影。

    青衫黑发，面容与李牧的面容一般无二，唯双眸深如寒渊，不见丝毫情感，散发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冰冷，与焚尽一切的毁灭欲望。

    “汝，即为吾！”‘李牧’面露郑重之色，出声道：“混沌归一，万物终寂，方为大道真谛。汝之演化，汝之秩序，不过徒劳挣扎，背离本源，让你我合而为一吧！”

    话音未落，‘李牧’抬手虚按，整片毁灭混沌随之倾轧而下，亿万怨魂尖啸，直噬李牧，刹那间，心神似遭千刀剐割，眼前景象扭曲崩裂，耳中满是天地倾覆之音。

    李牧闷哼一声，强定心神，身后混沌道树虚影浮现，枝叶舒展，演化诸天万象；亿万微缩世界于枝头生灭轮转，与这片死寂混沌遥遥对峙。

    “混沌……岂止归墟一途？”李牧眸光渐锐，直视那毁灭化身：“包罗万象，演化万千，生灭轮转，皆为其理，汝所见，不过混沌一隅，安敢妄称真谛？”

    话音未落，李牧并指如剑，一道秩序道韵凝作一条金龙，扑杀而去。

    秩序金龙与毁灭裂痕悍然相撞，无声无息，两股同源，逆向混沌道域激烈绞杀，演化地风水火，重定清浊阴阳，尽数湮灭。

    镜像李牧面容扭曲，毁灭之意更盛。双臂一展，身后无边暗沉混沌骤然收缩，凝成亿万柄灰黑长剑。剑锋所指，万法哀鸣，携终结之势，铺天盖地而至。

    剑雨滂沱，每一剑皆蕴极致道力，蚀灭生机，李牧周身混沌道域层层剥落，护体道光急剧黯淡。

    “混沌非寂，演化无穷！”

    李牧心念与混沌道树彻底交融，枝头那枚灰金道果搏动如雷，磅礴母源奔涌而出。

    混沌道树亿万枝叶齐摇，片片道叶之上，一方微缩世界轰然展开——山川隆起，江河奔涌，灵光初现，生命萌芽……无穷生机与创造之意汇聚成璀璨洪流，正面迎上毁灭剑雨。

    “轰隆隆——！”

    创造与毁灭，两种极致混沌道韵于心魔幻境中殊死搏杀。光暗交替，万象纷呈，时而万物生发、欣欣向荣，时而天地倾覆、归于死寂，……

    李牧身躯剧震，道源如沸，毁灭道韵如附骨之疽，循道则之线疯狂侵蚀心神，欲将其拖入永寂深渊。

    无数杂念心魔自心底滋生——过往斩却的执念、大道前路之迷惘、力量失控之隐忧……皆被放大千百倍，化作狰狞魔影，嘶吼扑来。

    “道心不固，何以承载混沌？”

    镜像‘李牧’冷声嘲弄，身形模糊，竟分化万千，道道皆携不同负面心绪，演化重重幻象，将李牧围困。

    眼前景象再变：或见万界因他吞噬本源而凋零，亿万生灵泣血诅咒；或见自身道树失控，反噬诸天，太初、星衍等道友化作枯骨；或见己身沉沦诡海，沦为只知毁灭之诡物，……

    心神动摇，道基隐现裂痕。祖源诡核趁势发难，始诡法则如毒龙出闸，引动原始怨念秽气，直冲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吾之道……岂容尔等玷污！”

    危急关头，李牧猛然抬头。双眸之中，混沌星璇逆向轮转，一股凌驾万古的明悟自心底升起——过往对混沌大道的诸般体悟：包容、演化、秩序、乃至毁灭……万千碎片如百川归海，轰然汇聚！

    “混沌无善无恶，无始无终。包容万物，是为其广；演化生灭，是为其变；定理秩序，是为其衡；归墟寂灭……亦为其终焉毁灭一相？”

    “吾执混沌，不拘一格！纳万法而衍道，容生死而定序！毁灭……亦在吾道之中！”

    宏大道音自李牧神魂深处响起，如开天辟地第一声雷鸣，震散魔影，荡清幻象。

    身后混沌道树随之蜕变，演化清升浊降、生灭轮转之象，枝头秩序道果清辉内敛，表面灰金道纹交融互渗，衍生出繁复玄奥、包容万象的新纹。

    祖源诡核剧烈震颤，内蕴始诡法则与原始怨念，被这新生混沌道韵强行包裹、分解、同化。

    镜像‘李牧’身形骤僵，面露惊怒。周身毁灭气息竟不受控地流向李牧，融入那正在蜕变的混沌道树。

    “不！混沌终当归寂！”镜像‘李牧’咆哮，身形膨胀，化作一尊毁灭魔神，携整个幻境之力撞来。

    李牧看着右手掌心之中，一点混沌初开、万象更新的原点悄然浮现，笑道：“吾即混沌，万法归源。”

    下一刻，原点急旋，无声无息、沸腾毁灭混沌、无尽幻象……皆如长鲸吸水，被那一点原点尽数吞没。

    幻境轰然破碎！

    李牧猛然睁眼，眼底混沌星璇已复归平静，深邃如万古星空，再无一丝诡白杂质，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与身后巍峨道树浑然一体。

    枝头那颗混沌道果彻底稳固，表面道纹成型灰蒙的混沌色泽，内蕴无穷演变，搏动之间，引动诸天法则共鸣，祖源诡核消散无踪，其内始诡法则，原始诡力，尽数炼化，成为李牧大道更进一步、明悟“包容毁灭”真意的资粮。

    李牧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愈发浩瀚难测，混沌道果所浮现的道纹蜿蜒如大道轨迹，一念起，便可在指掌间演化一方小世界，自混沌初开至万物寂灭，不过瞬息。

    李牧心念微动，一缕神识悄然附着于巍峨擎天的万界祖树，万界祖树主干清辉复涌，流转万千界域，抚平战火创痕。

    很快，李牧于万界祖树‘叶片’之间‘界璧’，神识感知到了不少与万界祖树清辉格格不入诡点，它们如寄生于巨木根部的苔藓，深嵌本源脉络，悄然散布着诡族的本源残息。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牧冷哼一声，眸光骤冷。

    混沌道树应声而动，无尽根须自虚无中贲张而出，如群龙巡天，穿透层层虚空，探向诸天万界‘祖树’每一个界域。

    须臾之间，四十三处异常节点已被锁定，昔日生灵遍布的界域，如今尽化绝地；惨白雾霭蔽日，星球崩裂，星域遍布皲裂，遍布污白稠液，扭曲诡影游荡废墟，嘶嚎无识。

    界域本源遭深度污染，法则崩坏，灵机枯竭，唯余死寂，混乱；四十三个小世界，如毒瘤附体，不断散逸诡族气息，侵蚀万界肌理。

    李牧眼中混沌漩涡浮现，混沌道树轰然震颤，四十三根最为粗壮的主根破开界壁，悍然贯入诡界核心！

    根须扎落，磅礴吸力爆发，如长鲸饮海，惨白诡气、污秽本源、扭曲诡影，尽数被抽离吞噬，纳入道树根系。

    四十三个诡界剧烈震颤，山河崩碎，空间扭曲，残存诡物感知灭顶之灾，尖啸扑向混沌根须，却如飞蛾扑火，触之即溃，化作精纯诡力，亦被一并吞纳。

    李牧心神澄明，引海量诡力入道树；枝头生灭道纹流转不息，演化混沌洪炉，层层炼化污秽诡源。杂质磨灭，唯留最精纯本源，反哺道树。

    被抽空的诡界，惨白褪尽，污秽消散，一时灵机枯竭、万物凋零，重归清浊未分之始态，只待岁月流转，或可再孕生机。

    净化持续，混沌道树根须如不知疲倦的清道夫，在四十三界纵横捭阖，所过之处，诡氛涤荡，朗朗乾坤重现。

    ……

    就在李牧全身心投入诡源的汲取炼化之际。

    太邪古界，灰烬平原无垠，破碎界骸堆积如山，扭曲光影交织成混沌之幕。中央骷髅祭坛巍然矗立，坛顶一团变幻阴影蠕动不休——时而舒展如垂天之云，时而收缩似深渊之眼，阴邪威压弥漫而出，冻结神魂。

    腐源古神所化惨白诡树裂口密布，根须扎入虚空，吞吐暗红污光；噬界古神魔影高达万丈，三首六臂，各执一团跳跃邪源，周身诡雷缠绕。二者遥望祭坛阴影，幽绿诡火在眼眶中炽烈燃烧。

    “吞了它……吾等便能超越往昔！”噬界中间首级低吼，六臂挥舞，引动邪雷诡火如群蛇乱舞。

    腐源诡树枝叶簌簌，裂口开合，传出干涩神念：“此物……危险！其力混乱驳杂，远超以往所噬！”

    “险中求存！唯有搏命！”噬界左侧首级厉啸，右侧首级则低语惑心：“融其力，纳其源，吾族诡道方得极尽升华！”

    话音未落，噬界魔影率先扑出，万丈身躯撞碎层层空间碎片，六臂齐张，狠狠抓向那团阴影！腐源诡树稍一迟疑，旋即裂口怒张，喷出滔天污光洪流，如血河倒卷，配合噬界攻势。

    祭坛阴影刹那沸腾，无形波动扩散，灰烬平原剧震，亿万骷髅头骨齐鸣。阴影猛然膨胀，化作一张遮天巨口，内里混沌翻涌，似能吞星噬月，巨口之中，传出万千神魔哀嚎、纪元崩灭之音。

    噬界魔影六臂轰入阴影，邪雷诡火疯狂爆发，诡源邪力激烈绞杀，滋啦作响，魔臂竟被侵蚀得坑洼斑驳，诡气四溢；腐源污光洪流撞上阴影，如泥牛入海，仅激起层层涟漪，反被无数苍白触手缠绕、拉扯！

    “吼！”腐源诡树剧烈挣扎，根须抽打虚空，崩裂道道裂痕，却难挣脱束缚。

    阴影之力阴冷粘稠，直透本源，疯狂汲取其诡力邪源。

    噬界三首齐啸，中间首级猛然喷出一颗凝聚毕生邪源的本命诡珠，珠体惨白，内蕴亿万怨面！诡珠撞入阴影，轰然炸裂，磅礴邪力暂阻吞噬之势。

    “就是此刻！腐源，融神！”噬界咆哮，魔影不退反进，整个身躯狠狠撞入阴影核心，腐源诡树惨白树干寸寸崩解，化作一道精纯诡源，紧随其后，投入那团沸腾阴影！

    祭坛之上，阴影骤然收缩，旋即猛烈爆发！灰、白、红三色诡光冲天而起，搅动整个太邪古界，破碎界骸在光柱中化为齑粉，法则乱流被强行排开，形成短暂真空。

    光柱中心，一道扭曲身影逐渐凝聚。

    初时模糊，继而凝实。高约千丈，通体呈诡异双色交融——左半身躯惨白如骨，覆满层层叠叠的诡族纹路，无数哀嚎面孔于皮下蠕动，散发纯粹冰冷的诡族本源气息；

    右半身躯漆黑如墨，肌肤之下似有粘稠黑液流动，浮现太邪古界特有的混乱魔纹，破碎星辰、崩坏界璧之影闪烁不定，透出贪婪、暴虐、吞噬一切的原始邪力。

    头颅之上，生有两张面孔，左侧面容依稀是腐源古神裂口模样，眼眸惨白，死寂无情；右侧面容则是噬界古神狞恶之相，三目幽绿，混乱疯狂。

    两张面孔时而交替显现，时而重叠低语，声音沙哑扭曲，蕴含两种截然不同的邪诡之源完美融合成一股恐怖的意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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