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确诊
冯晚棠抽空把这些天的费用算了算，写了张借条。
既然早就麻烦过余焰了，干脆再麻烦他一次，让他帮忙拿下检查结果。
余焰拿着检查结果来的那天，带着满身风雪。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每隔半个小时左右，冯晚棠跟小玲就要把门口打扫下。
屋里有暖气，很暖和，所有检查项目拍的片子都在一个袋子里。
递给她时露出余焰冻得通红的手。
“你看下，确诊了，是阿尔茨海默症。”
冯晚棠早就怀疑了，听见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没有太大意外。
“谢谢。”
里头的东西她没看，反正也看不懂，找了个合适的抽屉放进去，顺手把借条给他。
余焰看看，也没说不要，夹在钱包夹层里。
冯晚棠看着。
一百万的债务虽然余焰承认是故意的，最后还是欠了他，还越欠越多。
“你没说要我开药，我就没开，不过帮你问了问。这种病治不好的，但吃药能有所减缓，而且有几种药是进口药，就算报销完，每个月也要一两千块。”
冯晚棠沉默片刻，“知道了，谢谢。”
一两千听起来不算多，但县城里不少人一个人的工资也就三千出头。
冯晚棠挣得要多点。
但很拮据，钱包就没鼓起来过，存点钱就要拿去还账。
还完一波，还有一波，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打不完的僵尸。
检查已经做了，冯晚棠没本事付医药费，一两千分成三份，就不算太多了。
等伯伯们哪天回老家，把检查结果给他们看，就不会认为是她多心了。
余焰：“说多少次了，我们不用客气。天太冷，给我弄个火锅吃吧，还要番茄的。”
下着雪店里没什么人，等东西上齐，余焰要她坐下一起吃。
冯晚棠盛了点汤，在他对面坐下，其他的没有动。
下着雪、吃着火锅，本该是挺享受的事儿。
锅里煮着肉，青菜稍微烫烫就能吃了。
余焰忙一上午，早就饿了，先吃几口青菜垫肚子，然后捧着汤慢慢喝。
屋里还算暖和，沸腾火锅蒸腾的热气，也不算夸张，不至于连人都看不清。
倒是玻璃里层跟外层冷热交替，凝结了层雾气，看不清外头景色。
冯晚棠瘦了不少。
原本合身的衣服都松垮了，火锅店的红色围裙，两根带子紧紧系在腰上。
余焰没说话，她就自己坐着，眨眼频率越来越低，渐渐闭上眼，睡着了。
他冲着坐在柜台后，看似玩手机，实际总偷偷看他们的小玲招手。
小玲收敛了脸上的笑，轻手轻脚过来，眼带询问。
虽然小老板跟余焰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坐着，在小玲眼里也充满八卦，画面分外和谐，脑补了不少甜得人发齁的事。
“去拿件衣服来。”
他穿着件黑色毛衣，开车时车里开了暖气，就干脆没穿放在后车座的大衣。
小玲点头，去换衣间拿了冯晚棠那件宝蓝色加绒旧棉衣。
余焰摸了摸，不厚，就算厚也不保暖。
但在屋里足够。
他给她披上。
小玲不知道余焰知不知道小老板家的事，直接把这两年小老板有多累，还有她知道的都说了。
“小老板过得太苦了。我这么点工资，都控制不住总想吃点喜欢吃的东西，买几件好看的衣服。”
“但小老板经常忙得没空吃饭，吃也是煮点挂面、吃两个馒头跟咸菜凑合，什么都舍不得买。”
“就算小老板是老太太养大的，也不该直接把人丢给她啊！”
“小老板磨不开面子，有些话不敢说，这些年也独来独往，连个提醒她好好吃饭、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余先生你一看就是体贴的那种人，小老板遇见你太好了。一定要帮小老板说话，别让那些人欺负她一个！”
怕吵醒冯晚棠，小玲说话比较小声，只能挥拳头、做夸张的脸部表情表达自己的愤怒。
余焰问，“她还有磨不开面子，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
他怎么觉得她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不敢做的。
话里有些奇怪的意味，小玲没听出来。
“小老板好强，有事喜欢装在心里不跟人说。”
“哪个女孩子喜欢把自己变成凶巴巴的样子，喜欢弄得名声不好？还不是没办法！”
“我们家也穷，但没有那么多糟心事。我满了十八就出来打工，放假回趟家，村里人就夸我懂事能干，夸我爹娘有福气。”
小玲有些落寞，也有些羡慕。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孩子天生是调皮的，什么乖巧懂事，都是不得不乖罢了。”
“他们知道哭闹没用，不得不懂事。”
“有些女孩子娇气又讲究，不是品牌的衣服鞋子不穿，不是进口化妆品不用。还不都是因为有人惯着。”
冯晚棠的梦想是能买个自己的小房子。
住楼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哪怕是郊区的楼房，也比家里的好。
城里人只看到农村漂亮的小别墅、漂亮的油菜花田，向往田园生活。
哪知道住在农村有多少不方便。
想去大医院看病要坐很久的车，不少人病了也是吃止痛药硬挺着，错过最好的治疗时机。
想叫外卖、想在手机上点几下，就吃到肯德基、喝到蜜雪冰城是不可能的。
这还是现在富裕起来方便些了，小时候更糟，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有几个能适应？
在他们农村人眼里，城里的生活就是最好、最方便的。
小玲赚的钱一半要交给父母，给弟弟娶媳妇用。
她也有她的苦和无奈。
有的人刚毕业，就在家里的支持下买了房子，哪怕他们付首付，自己还贷款。
而她们，没人依靠，只能自己攒。
三四十岁能在城市里定居，就算是不错的。
当然现在她也长了心眼，家里人又不知道她具体每个月赚多少钱，不会老老实实要多少就给多少，再适当哭哭穷，告诉他们外面的物价有多贵。
小玲倒是谈了几次恋爱，可都分了手。
她的要求不高，条件不好没事，努力肯上进就行，他们一起攒钱买房子。
可惜根本遇不到。
她真心希望小老板跟余先生能成，也叫她对以后的生活有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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