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5章 诛魔令

清虚女圣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尺子，丈量着“正当防卫”与“过度杀戮”之间那模糊却致命的界限。她并未高声，却字字如锥，直指凌天一方论点中最难自圆其说之处——那些确实可能存在的“误杀”。

凌天大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沉声道：“清虚道友，当时情境混乱，天机被大阵蒙蔽，韩东如何能精准分辨？你这未免有些苛求！”

玄机大圣却接口道：“非是苛求。而是此子心性，于绝境中展现出的，是‘宁错杀，不放过’的极致冷酷，是‘与尔偕亡’的毁灭倾向。他或许未曾精确分辨，但也……毫不在乎是否误杀！此等心性，结合其引动禁忌之术的能力与那诡异的命格……”  他顿了顿，看向张启元，“张道友所言‘魔性’，虽显偏激，却并非全然无据。老夫担心，今日放过此子，他日其成长起来，恐非仙界之福，而是一场难以预料的浩劫开端。”

张启元精神大振，趁势而起，悲声与怒意交织：“诸位都听到了！玄机道友推演天机，清虚道友明察秋毫！此子不仅手段酷烈，屠戮过甚，更兼心性凶戾，命格诡异，有入魔大患！他今日可以为了自保屠尽千人，明日若觉境界受阻，是否会为求突破再行吞噬之举？此等存在，岂能再容于仙界秩序之内？必须诛杀，以绝后患！”

赤焱大圣怒喝：“荒谬！岂能因未来可能的‘恶’，便扼杀当下遭受不公的‘因’？这分明是因噎废食！仙界律法威严何在？！”

碧霞元君也急道：“玄机道友，清虚姐姐！仅凭推演和些许片段，便要定一个被逼至绝境之人的死罪，是否太过？！”

清虚女圣轻轻摇头，眼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与冰冷迅速隐没，声音依旧平稳：“非是定死罪，而是权衡利弊，防患未然。仙界秩序，需要平衡。此番损失，太大。诸多宗门道统传承出现断层，怨气冲霄，需有一个交代，以平复动荡，稳固人心。韩东……很不幸，他的‘过当’，成为了必须被处理的一环。此为……大势。”

玄机大圣最终颔首，一锤定音：“老夫附议清虚道友。韩东之行，虽事出有因，但防卫过度，殃及过广，兼有心性入魔之疑，已严重危害仙界安定与未来气运。当施以严惩，以正视听，抚慰亡者宗门，震慑后来宵小。建议……由凌霄殿发布‘诛魔令’，诛杀此子，以平息滔天怨气，让仙界重回正轨。”

“我同意！”“附议！”……张启元阵营五名圣者，加上两名中立圣者，纷纷举手。

“我反对！”“反对！”……步天笑阵营的五人，同样不甘示弱。然而，在人数上，却处于绝对的劣势。

“诛魔令”三字一出，圣殿空气彻底凝固。这是仙界最高规格的通缉诛杀令，一旦发布，韩东将真正成为仙界公敌，不死不休。

凌天大圣须发皆张，周身浩然之气冲霄而起，怒视玄机与清虚：“好一个‘大势’！好一个‘交代’！原来最终，道理敌不过私怨，公正敌不过权衡！玄机，你门下那位身负‘星辰道体’的徒孙，清虚，你胞妹唯一血脉的曾孙……是否也恰好陨落在龙神遗迹之中？！”

他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内。玄机大圣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一僵，清虚女圣周身月华也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他们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

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凌天大圣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悲凉与讥讽：“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仙界圣院！原来所谓的激辩，所谓的道理，在你们心中，终究抵不过血脉亲缘，宗门私利！今日这‘诛魔令’若下，寒的不仅是一个韩东的心，更是天下无数散修、无数遭逢不公之辈对仙界最后一点规则的信赖！尔等……好自为之！”

原本他和张启元的阵营，各有五人，双方势均力敌。但是，一直保持中立的两位圣者，突然站到对方阵营，形成了七对五之势，按照圣院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他们这一方，其实是败了。

也就是说，诛魔令已成定局，连他这位仙界第一强者，也无法改变。

说罢，他竟是拂袖转身，磅礴圣力推开殿门，一步踏入混沌，消失不见。留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其余圣者复杂难明的神色。

张启元压下眼中得色，沉声道：“凌天兄执迷，我等亦感遗憾。既已议定，便请共同签署‘诛魔令’吧！”

“要签你们签吧，老子羞于与一群自私自利的狗东西为伍！”脾性暴烈的赤炎圣君霍然站起，大踏步走了出去。

“哼。”步天笑阵营中的其余三位，也尾随而出。

张启元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终于让步天笑那老小子吃一回瘪了。步家只有步飞烟一个独女，想要靠收韩东这个女婿来扭转对张家的劣势，算盘珠子都崩到九重天之上了，老子这就诛杀了他，让你的如意算盘打不成！

乖乖地将步飞烟嫁给我孙子不就没事了吗？非要挣扎！

“他们不签也无所谓，只要咱们七个签了，就可以生效。”张启元沉声道。

以凌霄大圣之能，神念分分钟便制作出一份诛魔令，由张启元领头，七位圣尊皆以神念在上面签署了姓名。一股法则之力从圣院向整个仙域扩散，诛魔令，已成！

玄机大圣与清虚女圣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苦笑。

他们一直保持中立，实则是为了维护仙界的平衡，这次却为了自家后辈，旗帜鲜明地站了一次队。这次算是把步天笑得罪死了，以后的日子，不可能像从前那般逍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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