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顿
医院体检中心的走廊里，到处是孩子的哭闹声和家长的安抚声。
池宜一手攥着体检表，一手拉住儿子尉迟怀的衣角，额角沁出薄汗：“怀怀，别跑！再跑妈妈就跟不上了。”
尉迟怀像条滑不溜秋的小鱼，猛地挣开池宜的手，背着书包往走廊另一头的卡通指示牌冲，清脆的笑声混在其他孩子的哭闹里，格外显眼。
池宜攥着皱巴巴的体检表追上去，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哒哒”声，心里又气又笑——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跟尉迟延小时候爬树掏鸟窝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尉迟怀！你再跑我就把你上周偷偷打游戏的事告诉老师！”池宜叉着腰喊，声音刚落，那道小身影果然顿住了，慢慢转过身，还不忘对着指示牌上的小熊贴纸做了个鬼脸。
池宜喘着气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儿子软乎乎的脸颊：“都三年级了，还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疯跑。”
池宜弯腰帮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咱们先去测视力，完了妈妈给你买你最爱的草莓圣代。”
刚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哟，这不是池宜吗？好久不见。”
池宜回头，看见乔砚穿着白大褂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体检报告。
“小心。”
池宜抬头，看清来人时，瞳孔微微一缩——白大褂领口别着听诊器，正是她多年前认识的乔医生。
“乔医生？”池宜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乔医生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可那双温和的眼睛，却一点没变。
乔医生也认出了她，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池宜？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正扒着贩卖机不肯走的尉迟怀。
“今天带他来做体检。”池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步走过去把儿子扯回来，“这孩子太皮了。”
“小孩子都这样。”乔砚看着尉迟怀，眼神柔和了些，“还记得当年我们约定，以后有空要常联系，结果后来我调去外地进修，就断了消息。你现在……”
“我还在之前那家酒店工作，做客户关系。”池宜接过话头，心里泛起一阵感慨，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两人站在走廊的角落，简单聊着这些年的经历，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把这段意外的重逢，衬得格外温暖。
“今天轮我在体检中心坐诊。”乔砚的目光落在尉迟怀身上，弯了弯眼睛，“尉迟怀。”
尉迟怀好奇地仰起头，盯着乔医生胸前的听诊器：“你是医生吗？抽血会不会疼呀？”
乔医生蹲下身，跟他平视：“抽血就像被小蚂蚁轻轻咬了一下，一点都不疼，你要是勇敢，叔叔等会儿可以给你贴个贴纸。”
尉迟怀眼睛亮了亮，立刻挺直腰板：“我肯定勇敢！但我也不需要贴纸啊。”
池宜看着两人互动，心里泛起暖意——没想到多年后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逢，更没想到乔医生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孩子这么有耐心。
这时，广播里响起提示声，叫到了尉迟怀的名字。
走廊里的哭闹声还在继续，尉迟怀却没再乱跑，只是紧紧牵着池宜的手，脚步轻快地往诊室走。
乔医生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上午十点，体检中心的人潮渐渐多了起来，走廊里的喧闹声又浓了几分。
他点点头，目光掠过不远处正踮脚够绿植叶片的尉迟怀。
等他们检查完，乔医生看着小身影蹦蹦跳跳地跑回来，手里还攥着一片刚摘的绿萝叶子。
池宜无奈地捏了捏儿子的手，让他把叶子放回花盆，又抬头看向乔医生，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今天真是太巧了，本来还想着找机会跟你联系，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缘分嘛。”乔医生说，“以后要是有别的事，随时找我。”
池宜还有乔医生微信呢。
“那我们先走了，乔医生，有空再聊。”池宜牵着尉迟怀的手，轻轻晃了晃，“下次有机会，请你和家人吃饭，就当谢谢今天的关照。”
“行，我等着。”乔医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转身的背影，直到那抹浅紫色的衣角消失在诊室门口，才收回目光。
池宜出门上了池鸢的车，池鸢没想她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看她神情慌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池鸢也没问。
……
盛明栩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笑容张扬。
“你是说，附在我身上的，是他？”盛明栩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照片背面写着一个“R”字，正是助理昨天告诉他的名字。
助理点了点头，把一份地址放在桌上：“我托人查了很久，才找到他的下落。他现在在城郊的殡仪馆工作，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复杂，“他也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盛明栩捏着照片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这些天，他反复看自己失忆前的视频，那些争名夺利的举动，那些陌生的语气，都让他无比困惑。
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又浮现出失忆前的视频画面——“自己”在项目汇报会上抢着邀功，在酒局上和客户勾肩搭背说尽场面话，甚至对着下属发号施令时的不耐烦，每一个细节都像细针，扎得他心里发紧。
窗外的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一阵风吹过，窗帘轻轻晃动，盛明栩下意识地把照片往掌心攥了攥。
客厅里却满是暖意。沈曼桃系着碎花围裙，正从厨房端出一碟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冯宛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剧本，笔尖在纸页上偶尔圈画。
“宛宛，别总盯着剧本看，先吃块饼干垫垫肚子。”沈曼桃把饼干放在茶几上，又给冯宛的玻璃杯续满了蜂蜜水，语气里满是疼惜，“昨天熬夜改剧本肯定没休息好，等会儿吃完下午茶，就上楼睡会儿，晚饭好了我叫你。”
冯宛抬起头，笑着接过饼干：“阿姨，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跟阿姨客气什么。”沈曼桃坐在她身边，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以后在这儿别拘束，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跟阿姨说就行。”
以前冯宛没来的时候，沈曼桃做饭总是随便应付，可自从冯宛住进来，她每天变着花样琢磨菜谱，连下午茶都做得精致讲究。
正说着，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老沈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刚换完鞋，就看到客厅里温馨的画面，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哟，这么热闹，在喝下午茶呢？”
“叔叔，您回来了。”冯宛站起身，想帮他拿公文包。
老沈摆摆手，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快步走到沙发边坐下：“不用忙，我自己来就行。今天单位不忙，提前回来了一会儿。”
他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眼睛亮了起来，“嗯，曼桃，你这饼干烤得越来越好吃了，比外面面包店卖的还香。”
沈曼桃笑着白了他一眼：“就你嘴甜。”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又给老沈递了杯茶，“这是宛宛带来的龙井，你尝尝。”
老沈抿了一口茶，又吃了块饼干，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向书房：“对了，我书房里还藏着一盒去年朋友送的碧螺春，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拿出来给你们尝尝。”
不一会儿，老沈拿着一个精致的茶叶罐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一股清新的茶香立刻弥漫开来。
“这茶叶可贵着呢，平时我都舍不得喝，今天咱们好好品品。”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沈曼桃和冯宛的杯子里续上茶，眼神里满是满足。
冯宛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暖意在心里流淌。
她看着眼前和睦的画面，忽然觉得，这里就像自己的家一样温暖。
第二天一早，盛明栩驱车来到城郊的殡仪馆。
这里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声音。他按照地址找到办公室，推开门时，正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桌前整理文件，侧脸的轮廓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r先生？”盛明栩试探着开口。
男人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陌生：“你是？”
“我叫盛明栩。”盛明栩走到桌前，把那张照片递过去，“你认识这个吗？或者……你还记得‘R先生’这个称呼吗？”
r先生接过照片，眉头紧紧皱起。他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看了很久，指尖划过照片边缘，却什么记忆都没浮现。“我不认识这张照片。”
他把照片还给盛明栩，语气坦诚，“我一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记忆，醒来后就在这里工作，关于过去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盛明栩看着他眼底的茫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来找r先生，是想弄清楚自己失忆前的种种异常，可现在，连“始作俑者”都忘了一切，他的疑问，突然没了方向。
盛明栩收起照片，转身准备离开。
r先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但如果……如果我真的给你带来过麻烦，我很抱歉。”
盛明栩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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