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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清醒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低低嗡鸣,池宜盯着锅里泛着油光的青椒鱿鱼,手腕微抖,半袋盐簌簌往下落,雪白的盐粒瞬间融在热油里,泛起细小的泡沫。

她偷偷瞥了眼客厅方向,耳尖却捕捉到身后传来的轻响,转身时正撞进池鸢含笑的目光里。

“姐,今天这鱿鱼看着格外入味。”池鸢倚着门框,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冰箱贴,目光落在那袋明显变浅的盐袋上,语气听不出波澜。

池宜心头一跳,强装镇定地翻炒着锅铲:“想着你爱吃重口,特意多放了点。”

话落却不敢再看妹妹,只盯着锅里渐渐裹上深褐色的鱿鱼,盼着这出戏能蒙混过关——她早算好了,盐放多了难以下咽,往后妈妈必然不会再让她进厨房。

开饭时,那盘青椒鱿鱼被端上桌,油亮的色泽下藏着肉眼可见的盐粒结晶。池宜刚要找借口推脱,就见池鸢夹了一筷子放进她碗里,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姐,我记得你昨天还说想吃鱿鱼,今天特意买了新鲜的,这盘你多吃点。”

桌上的气氛瞬间静了下来,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池宜身上。她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紧,看着碗里堆得冒尖的鱿鱼,只能硬着头皮咬下一口。

咸涩的味道瞬间炸开,像无数细小的盐粒在舌尖上跳,她呛得直咳嗽,眼泪都逼了出来,却听见池鸢慢悠悠地补充:“是不是太好吃了?姐,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池宜含着满口的咸,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暗暗懊恼。

她不会忘记池宜今天的嘴脸。

一周后的家庭聚会上,傅渊牵着池鸢的手走进酒店包厢时,周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旗袍,手指在茶杯沿上反复摩挲,目光扫过池鸢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傅渊感觉到身边人的手微微发凉,悄悄用指尖勾了勾她的掌心,低声安抚:“别紧张,有我在。”

酒过三巡,傅秉怀放下酒杯,看向一直沉默的周琳:“阿琳,鸢鸢这孩子我和妈都喜欢,池家开酒店也是正经人家,你别总揪着不放。”

周琳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杯沿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正经人家?我辛辛苦苦把阿渊养大,不是让他随便找个女人就把家搬空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服务员都识趣地退到了门外。

池鸢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起,指尖泛白,却还是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傅渊见状,伸手将她护在身后,语气坚定:“妈,鸢鸢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您口中的‘随便找的女人’。”

周琳看着儿子护着外人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却在对上婆婆递来的眼神时,硬生生压下了怒火。

转头看向身边的朋友时,又立刻换上了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连端着酒杯的手都带着几分僵硬。

聚会散场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

傅渊牵着池鸢的手走在酒店外的林荫道上,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散了些许压抑。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密不可分的整体。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傅渊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泛红的眼角。

池鸢摇摇头,仰头看着他,路灯的光落在她眼底,像盛着细碎的星光:“我不怕,只要你在就好。”

傅渊的心猛地一软,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放心,我会让我妈慢慢接受你的,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夜风轻轻吹过,将两人的低语揉进夜色里,路边的桂花簌簌落下,落在他们的肩头。

傅渊抬手,轻轻拂去池鸢发间沾着的桂花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发梢时,又下意识放缓了动作。

“风有点凉,要不要把我的外套披上?”他的声音比夜色更软,目光落在她被路灯染成暖金色的侧脸,连带着心头的郁结都散了大半——方才包厢里周琳的冷脸、董事们的窃窃私语,在此刻的桂香里,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池鸢摇摇头,却往他身边又靠了靠,肩膀轻轻蹭过他的手臂。

她抬头看向漫天星子,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小时候我家院子里也有棵桂花树,每到秋天,我就会捡落在石桌上的桂花,跟妈妈一起做桂花糖。”

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傅渊,眼底闪着细碎的光,“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家,也种一棵好不好?”

傅渊的心猛地一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桂香与淡淡的花香。

……

会议室的空气像浸了冰,中央空调的冷风扫过众人紧绷的脊背,却压不住冯陪山咳在骨瓷杯沿的两声轻响。

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朽木,却带着淬了钢的威严,让原本窃窃私语的董事们瞬间噤声。

他枯瘦的手指撑着冰凉的红木桌沿,指节泛出青白,浑浊的眼底突然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这把交椅,他还没打算让出去。

盛明栩指尖的钢笔顿在笔记本上,洇出一小团墨渍。

他原本靠着椅背,姿态放松地观察着董事们的神色,此刻却不自觉坐直了身体,目光沉沉地落在会议室门口。

冯陪山被推进来,那双眼眶深陷的眸子里,却藏着不容小觑的锋芒。

他怎么会来?

盛明栩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冯董……”离门口最近的张董事率先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与试探,“您身体不适,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冯陪山没立刻回答,而是被护工扶到主位上坐下。

他枯瘦的手指握住冰凉的骨瓷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又咳了两声,才用沙哑却清晰的声音开口:“我只是想说,冯氏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替我做主。”

这话像一块冰投入沸油,瞬间让会议室的气氛紧绷。

盛明栩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击着笔记本边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局势突然逆转,倒比他预想的更有意思了。

“通知医院,把那支能撑两小时清醒的药送来。”冯陪山看着护士的声音很轻,“两小时,够让今天的选举开不起来了。”

冯东攥着文件的手猛地收紧,指腹几乎要戳破纸张。

他原本以为哥哥病入膏肓,这场权力交接已是囊中之物,此刻却只能慌慌张张地往前凑:“哥,您身体要紧,冯氏的事……”

话没说完,就被冯陪山冷冷打断。

老人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得像刀,直刺进他眼底的慌乱:“冯氏要的是能扛事的掌舵人,不是见了风浪就想退的懦夫。”

一句话,让冯东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张了张嘴,却再找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董事们交换着眼神,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只能看着冯陪山靠在椅背上,脸色一点点恢复苍白,却始终维持着掌控全局的姿态,直到两小时后,秘书低声提醒药效将过,这场未开先停的选举才终于散场。

走出会议室时,冯陪山原本清明的眼神重新变得涣散,被护工搀扶着的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冯陪山的“清醒”像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茶水间里,董事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赞他老当益壮,也有人暗叹冯东难成大器。

这些话,全被冯东听进了耳里,也让冯陪山成了他心口最扎眼的钉子。

三天后的医院探访,冯东特意选了护工换班的空档。

他捧着保温桶走到病床边,嘴角挂着恭敬的笑,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哥”这个许久未叫的称呼,被他说得格外刻意,“听说您那天在会议室思路特别清楚,想必还记得冯氏发家的关键时间点吧?”

他俯身放下保温桶,目光紧紧锁在冯陪山脸上,等着看这位病重的大哥露出破绽,好让自己抓住哪怕一丝可以发难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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