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北荒使团离开长安

殷欢和韩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打斗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咒骂声和喘息声。秋夜的风吹过院子，带着凉意。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像是在为这场争斗伴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

阿珑和李岩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各自上前一步拖住了自家主子。韩宇被架住时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玉冠歪斜，锦袍也在方才的扭打中撕裂了一角。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只绣花鞋，那是方才从丌官默脚上生生扯下来的。

“放开我！”韩宇像头发狂的野兽般挣扎着，眼里布满血丝，“让我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丌官默已经被另一只鞋子砸中了脸，左眼周围浮现出青紫色的淤痕。他的衣衫同样凌乱，发髻也散了大半。此刻他眼中凶光毕露，伸手就要去抢李岩腰间的佩剑。

李岩眼疾手快，一把将剑卸下扔到远处。剑鞘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格外刺耳。

“你敢！”丌官默暴怒，对着李岩的耳朵咆哮，“你这个下贱的奴才也敢管我？”

李岩只觉耳膜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咬紧牙关，依然死死拽住丌官默的手臂。

“够了！”少阳润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砸向地面。碗碎裂的声响还未散去，老人突然身子一僵，脸色涨得通红。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

“老师！”韩宇脸色大变，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

丌官默也呆住了，两人同时挣脱开束缚，冲向少阳润。老人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丌官默，想要开口。可刚张嘴，又是一口血浆喷出，洒落在满桌菜肴之上。

“你...滚！”用尽最后力气说完这两个字，少阳润整个人软软地从滑轮车上栽倒下来。

韩宇冲上前接住老师，才发现这具身躯竟如此单薄。他颤抖着手指探向老人鼻息，还有气！

“阿珑，快帮忙把老师抬到房里去！”韩宇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托起老师的头。

殷欢早已带着孩子们躲到后院，免得他们受到惊吓。她站在廊下，看着匆忙跑过的下人们，眼中闪过担忧。

“我去请大夫！”韩壮说完就往外跑，脚步声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

门外车夫认错了人，以为他是韩宇，热心地说要载他去找神医。韩壮也顾不得解释，跳上马车就走。车夫的车技果然了得，不到一刻钟就把文师府的神医请来了。

院内气氛凝重，柳芸独自立在正厅门口，对面站着丌官默一行人。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裙，面容平静得近乎冷漠，但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意。

神医看到文师大人面色灰败，嘴角尚有血迹，便知是急症，正要上前看诊。他正要上前，却被柳芸的眼神定在原地。

“三嫂。”韩壮向柳芸请示，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柳芸纤细的手指指向书房方向：“引大夫过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丌官默想跟上去，却被柳芸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像凡人，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想起之前那两个刺客的惨状——手骨尽碎、手臂被匕首捅烂、面骨碎裂。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那两人连服毒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夜的场景至今让他心有余悸。月光下，柳芸白衣胜雪，手中的匕首却染满鲜血。她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舞，每一刀都准确地刺入要害。而韩宇就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说实话，他真佩服韩宇。这男人不但不怕，还会帮柳芸擦血，甚至帮她把人脖子摆正方便下手。那种默契，那种信任，是旁人永远无法介入的。

柳芸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丌官默的心上。他不自觉后退，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他是正常人，自然害怕这样的女人。而韩宇，大概是没脑子，所以无知无惧。又或者，他早已被这个女人蛊惑，甘愿成为她的刀俎上的鱼肉。

突然间，丌官默脑中闪过一个词——绝配！这对夫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之前还想挤进这对绝配中间，真是不自量力。

“你该走了。”柳芸在他面前三米处站定，月光为她清冷的面容镀上一层寒霜。

顿了顿，她又说：“大夫说老师只有一个月了。这次神医来看，或许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柳芸很少会心软，但看到老头像片破布一样倒下的样子，她也不忍心了。那个总是慈眉善目的老人，此刻却因为这两个不肖徒弟而痛苦不堪。

幸好殷欢及时带走了孩子们，否则看到这一幕，怕是要留下心理阴影。柳芸想到这里，眼中闪过寒意。

丌官默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我把大夫留下，等老师醒来我就闪。”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因为方才的打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柳芸冷冷道，语气里带着讥讽，“只要看不到你，老师自己能恢复。”

丌官默沉默，眼底闪过痛苦。他知道柳芸说的是事实，自己的存在确实会加重老师的病情。

“对了。”在他要离开时，柳芸突然问，“皇后给了你多少好处？”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丌官默轻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你问错了，得问我有多少把柄在她手上。”

“明白了。”柳芸讥讽道，“你们丌官家族大业大，一族人的性命确实比一个人重要。”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戳进丌官默的心里。

“以后别来了，老师修文也别来，他不想见你。”柳芸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丌官默手指微颤：“连死，我也不能来？”那双青肿的丹凤眼中，流露出几分哀求。

柳芸不为所动：“她想当的不只是皇后吧？”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指丌官默的软肋。

丌官默沉默。这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权力的诱惑太大，大到足以让一个人背叛自己的师门、背叛自己的良心。

“走吧。”柳芸挥手赶人，“你再不走，我就要怀疑你是来是为了老师的修文了。”她的话里带着威胁的意味。

丌官默苦笑，牵动伤处又倒吸一口凉气。他终究不是个狠得下心的人，不像那位，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为权力抛弃。

他最后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那里躺着他曾经最敬重的人。可惜，有些路一旦走错，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北荒使团带着满载的赏赐离开长安，却在无意间掀开了一场暗流涌动的政治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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