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孙权逃往夷州
……
残阳如血，湖光粼粼。
震泽湖面上，硝烟未散。
十余艘残破的东吴战船歪斜挤在湖畔，桅杆断裂处垂下的破旗在风中无力摇晃。
陆逊浑身湿透，银甲沾满木屑，被汉军士卒押解至关兴主舰前。
他望着汉军龙骨宝船高耸的船舷，喉结动了动，终是选择单膝跪下……
“败军之将……陆逊，恳请归降。”
关兴缓步下船，行至陆逊跟前，垂眸看着这个曾令大汉吃尽苦头的陆伯言，今已成了阶下之囚。
他冷笑一声，道：“陆伯言，闲话我也不多说了，若想保住陆氏一族的血脉，那就好好配合本将。”
“明日卯时，带我军前往吴县，由你负责叫开城门，可否？”
陆逊闻言，神情有些挣扎。
关兴呵呵一笑，又道：“闻尔之子甫诞未久，尔岂欲其初生而夭乎？”
陆逊抬首，浑身剧震，“关将军！”
“嗯？”
“逊……谨遵将军之命！”
……
又两日。
汉军旌旗蔽日，关兴勒马立于吴县之下。
此时，吴县城门大开，城下跪着足有上千人。
见关兴行至，为首的十数人轮流高呼。
“吴县张氏……解甲释兵，伏听将军钧令，请求归降大汉！”
“陆氏阖族，谨奉钱粮簿录，乞将军庇佑阖境生灵。”
“吴县顾氏，请愿归降大汉，求将军宽仁，容我等苟全……”
“江东步氏请降！”
“江东吕氏、沈氏、凌氏……请降！”
得知陆逊战败后，吴郡所有名门望族，皆选择主动献城投降，不再抵抗。
见到这场面，关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转头望向身旁目瞪口呆的陆逊，扬手拍了两下。
“早知如此，咱也省的脱裤子放屁！”
“阿童，走……入城！”
~
暮色漫进吴县街巷，关兴的乌骓马刚踏过城门，便见一剑眉鹰目、身着锦袍的男子上前抱拳行礼。
“关将军！”
关兴勒着马绳道：“你是何人？”
“在下乃陆瑁，陆伯言之胞弟，恭迎将军入城！”
关兴点点头，目光扫过陆瑁身后一个戴着枷锁、蓬头垢面男人，问道：
“此人是谁？”
闻言，陆瑁猛扯起那人头发，迫使对方仰起脸。
“禀关将军，此人乃原潘璋麾下之偏将——马忠！将军应该听过此人的名字。”
“此人奉孙权之命驻守吴县，得知关将军率王师前来，我等合力将其擒获，特献与将军发落！”
“马忠？”
听到这个名字，关兴随即翻身下马。
“是！关将军，此人正是马忠！”
关兴两步上前，行至马忠身前，拍了拍他的脑袋，阴阴笑着……
“呵呵，原来你就是马忠啊！”
接着，关兴怒目圆睁，一个耳光抽其脸上，大喝道：
“匹夫！当年在临沮道上，你斩吾父与吾兄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话未说完，一旁王濬飞身踹出，靴底重重碾过马忠后背。
马忠趴在地上挣扎，惨叫着吐出带血的牙齿，又被陆瑁揪住头发强行按跪。
关兴解下佩剑，挑起马忠下巴，冷笑道：“呵呵，你说说，该怎么还这笔血债？”
“将军！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当年……当年是潘璋，让我杀了关将军，小得不得不从命啊……还请关将军饶命！”
关兴摇摇头，不愿再与其多废话，将手中佩剑扔给身旁亲卫，下令道：
“斩其头颅，曝尸荒野！”
“诺！”
话落，陆瑁立即高声附和：“将军神断！此贼罪该万死！”
关兴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大步朝着郡守府方向驶去。
……
次日，关兴将吴郡所有世家之人召集在一起，开门见山道：
——话不多说了，尔等若想保全家族，当上缴七成家产，陛下宽宏大量，不再记尔等之过。
七成家产！
听了这条件，吴郡一众世家不禁一阵肉疼。
然肉疼归肉疼，该缴还是得缴。
时下能保住家族传承，已是万幸，就当作……花钱买命吧。
而后几日，吴郡世家纷纷将自家金银钱粮、土地房产分割出七成，双手奉上。
待清点完毕后，关兴翻阅着账册……愈看，他是愈发震惊。
好家伙，吴郡这帮世家……也太穷了吧！
土地房产不算在内，整个吴郡所有世家加在一块，总计七成的钱粮，竟只有七千万钱，不到三百万石粮……
至于孙权发行的“大泉五百”、“大泉当千”……那玩意给狗狗都不要。
若不是这几日皆由王濬率兵查抄清点，打开府库，强行查阅各族账册……关兴真就以为，是这帮鸟厮将钱粮藏匿起来。
十几个江东大族加在一块只有七千万现钱，关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这帮鸟厮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竟比自己还要穷！
真没想到，江东一众世家已被孙权榨干到这个地步。
关兴感觉，即便他没有领兵前来，也许要不了多久，这帮江东世家也会反了孙权。
……
另一边，
建邺城。
在关兴收复吴郡的同时，孙权也收到了陆逊的败报。
大骂陆逊无用的同时，他本能的想要逃。
当得知关兴带着人马开往吴郡时，孙权微微松了口气……
无论怎么讲，那关家小子没有带兵直接朝着建邺杀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呵呵，关家小子，还是太嫩了，竟不选择领兵包围建邺，终是太过年轻、缺少经验。
既如此，江东给你了，朕不要了，朕先走一步了！
~
孙权深刻意识到，江东之地已不可久留，若等关兴收拾完吴郡，回头包围建邺，他将无路可退。
好在，他已准备好退路，那就是——逃亡夷州！
此事，孙权早有准备。
江东之地，最不缺的便是船，他早已在丹阳郡集结了两千余艘大小不一的船只，为的就是有天若战败了，方便沿着海路逃亡。
除此之外，他还在长江的入海口的武进县，囤积了大量从北扬州、徐州掳掠来的百姓，也是为了应对这一天。
此事孙权琢磨已久，如今要行动起来也是极为方便。
除三万兵马，十万百姓，各类财物外，孙权还要带上张昭、张温、顾雍、严世蕃、朱然、朱桓等一众臣子一同前去……
企图割据夷州，到那边继续当着他的大吴皇帝。
……
公元228年八月初。
孙权带着十几万军民从丹阳郡出发，沿海路南下，目标——夷州！
碧蓝海面如平铺的绸缎，细碎金鳞随着波纹轻晃。
孙权负手立于船头，锦袍的暗金龙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严世蕃与顾雍垂首立于两侧，官服被海风吹得微微鼓起，掩不住僵直的身形。
此刻，二人面上的表情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生无可恋。
严世蕃颓废着，顾雍无奈着……二人望着大海，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二人虽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但此刻心中想法是一样的。
——他娘的，这回是真上贼船了！
……
孙权忽而转身，目光在二人面上逡巡。
“呵呵，贤婿、元叹，二位紧锁眉峰，可是有什么心思？今远离战火，尔等与朕，待抵夷州再图大业，该当开怀才是。”
对于严世蕃这个女婿，孙权很满意，岂不闻孙大虎此前生性跳脱，偏生严世蕃来了，与其成婚，不过半年便将大虎治得服服帖帖……
可见这严家大郎，果真有雷霆手段！
严世蕃嘴角抽抽，揖道：“父皇多虑了，臣无郁结，只是远眺云气苍茫，难免想起建业的梧桐秋雨……”
顾雍叹道：“陛下，臣心中实难安宁，吴郡老宅尚有八旬老母与稚子弱女，此番仓促南渡，不知何时才能……”
“元叹何须如此？孤自知离别之苦，然你正值盛年，待行至夷州，便是开枝散叶的好时候！”
顾雍无语凝噎，躬身道：“是，陛下圣明……”
他娘的……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老夫今已过花甲，你是如何将正值盛年这四个字与老夫绑定到一起的？
你孙权真是为了将老夫绑上你的贼船，什么混账话都能说的出口！呸！
~
“贤婿。”
严世蕃：“父皇……”
“子布呢？”
“父皇，娄侯自上船后便病了，时下正卧于船舱中昏睡着，张承将军守在榻前照料……太医令说，许是海上颠簸，娄侯老迈，受不住风浪。”
张昭已然老迈，他的岁数比顾雍还要大上一轮，受不了风浪颠簸，也不奇怪。
“哦，这样啊……”孙权点点头，“传孤口谕，让太医令寸步不离守着，务必要保障好子布的安危。”
话落，孙权话锋一转，再道：“还有，这几日你就别去寻大虎了，帮朕多盯着些，莫要生出乱子……”
“朕知道大虎生得明艳，你夫妻恩爱是好事，然年轻人血气方刚，也要晓得节制，莫误了大事，太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严世蕃嘴角又是一抽，僵硬拱手道：“诺，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孙权满意颔首，“去吧，将义封与休穆唤来见我。”
严世蕃领命而去，不多时，朱桓、朱然二人来到甲板上。
朱桓、朱然与顾雍、张昭、张温等人不同，他们的家族落在丹阳郡，并非在吴郡。
故而，此番南渡，二人是将整个家族之人一同带上了。
~
“此地离侯官还有多远？”孙权询问。
“回陛下，根据海道舆图所示，若风向不变，再有两日便可抵达侯官。”
朱然接话道：“闽地侯县那里还有五千百姓与百艘艨艟，跟随我军东渡。”
“呵呵，二位爱卿辛苦了。”
孙权眉间舒展，又道：“待行至夷州，朕必论功行赏。”
“臣，谢陛下！”
朱桓、朱然虽不想去那劳什子夷州。
但没办法，陆逊战败，江东已经保不住了，他们只能跟随前往，时下只希望真如诸葛直所言，东边有一处广袤大陆。
至于投降蜀汉，二人也不愿……蜀汉皇帝会将吴魏降将关进长安功德林诏狱一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们虽然不知功德林是什么，但都叫诏狱了，那能是好地方吗？
反正不管如何，他们比顾雍那帮人要好上太多，起码将一应家眷都带上了，一家人怎么说也是整整齐齐的。
……
三日后，吴军战船撞碎浪沫，缓缓驶入建安郡侯官港。
此地为后世的福建福州。
汉代时候的海岸线还未退去，福州老市区直面海岸线，乃是个半岛。
时下通往此处的陆路不曾开通，想要抵达侯官县必须沿水路行船至此。
浑浊的闽江水裹着碎木片拍打船舷，岸边密密麻麻挤满了百姓。
白发老翁拄着竹杖瘫坐在泥地里，浑浊的泪水混着泥沙在脸上划出沟壑，干枯的手指死死抠住码头青石板。
码头上，妇人将啼哭的婴孩护在怀里，裙摆沾满泥泞，她望着被官兵驱赶的丈夫，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开阻拦，却被几个甲士架住胳膊……
~
孙权望着岸边混乱的人群，微微皱眉，转头吩咐朱桓：“传令下去，愿随行者即刻登船，抗拒者……斩了！莫坏了朕的东渡大计。”
“诺！”
当最后一艘船扬起风帆时，侯官港的滩涂上散落着草鞋、襁褓……
孙权手扶战船雕花木栏，任凭咸涩海风掀起他的衣袍下摆。
望着渐渐缩小的侯官港，他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冷笑，低声呢喃道：
“哼，刘禅小儿，朕坐拥十数万军民，偏安夷州，朕就不信，你还能追过这茫茫大海！”
至于什么待时局有变、有朝一日反攻大陆……那只是孙权说给臣僚听的屁话，作不得数。
孙权自晓蜀汉强大，他的大吴国是不可能再反攻大陆了。
即便有这么一天，也是后世子孙的事，他反正看不到了。
时下，他只想去到夷州，割据一方，独立建国，继续当着大吴皇帝。
即便国土小一点，也无妨。
哼！
……
在孙权从侯官东渡的同时，
关兴已率部收复了丹阳郡全境，王平率无当营收复了会稽郡全境。
至此，原孙权控制的所有地盘，除最南边的建安郡外，皆已被大汉收复。
关兴遣人询问刘禅，是否沿海陆南下收复建安。
八月底。
在许昌的刘禅得知这个消息后，提笔回信关兴。
——兴暂驻建业，平率无当营在会稽郡以东处，寻一合适点位，开辟一条通往建安郡的官道。
一应开路所需火药及无当营弟兄的赏钱，朕会令荆州刺史向朗负责转运至会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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