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他应该恨我
知道要去见昭昭，小起一口气买了好多礼物塞进行李箱里要带过去给他，之前住在贺家，小起和琴姐，贺父的关系都很要好。
她突然被带走后贺父感伤了好一阵，家里小起的房间布局都没有任何变化，都在等她回去。
梁吟腿脚还不便。
右腿还不好使力，需要借助拐杖和搀扶。
走之前不放心邬荔的情况，特地嘱咐律师多去探望她，最好将案件的情况告诉她，好让她暂时安心。
明天便要出发去陵江，最后一次到拘留所前。
律师将梁吟嘱托的话一句句记下来，“好，我会全部转述给邬小姐的。”
“麻烦您了。”
邬荔就和梁吟的妹妹一样，初到京海，陌生都市，危机四伏的虞家，在她整天陷在冒领千金身份的迷障中时，是邬荔的开朗让阴霾透出了一缕微光。
就这么离开，梁吟实在不能安心。
在梁吟的注视下，律师走进拘留所，按流程探视邬荔，她面容憔悴，见到律师，表情里只有闪躲和胆怯，说出的话和所有被关到这里的囚犯都不相同。
“什么时候可以处刑？”
她上下唇木然碰撞，发出振聋发聩的提问，让律师倍感无力，“邬小姐，我必须要提醒你，法律不是你逃避问题的武器，法律也不会随意惩处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坏人，你的罪会经过最严密的审理再行判断。”
“……我杀了人，不该死吗？”
这些天，她们几乎都会进行同样的对话。
不光是邬荔，律师都有些麻木，“你杀人是建立在你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危害的情况下，并不是无端杀人，我清楚你的顾虑，你很爱你的先生，你没脸面对他，可既然是夫妻，他应该明白你的处境。”
“不是的，你不懂……”
“总之你的朋友梁小姐要我带话给你，虞先生的谅解书已经出了，你只要在法庭上把当时的状况如实说出来，就能确保你不会有事。”
邬荔神色憔悴，眼下是疲惫留下的一片乌青，过往的明媚光华，都悉数流失而去了。
“我不要谅解书……他应该恨我的。”
见她还是执迷不悟，律师只好学着梁吟的口吻，“邬荔，你是为了我才杀了人，如果你不能平安无事，如果你因为我人生被毁了，我情愿死在那片废墟里。”
和梁吟接触了几天，律师学得很像。
邬荔泪眼婆娑看着她，一样的长发，一样温柔的面孔，就好像梁吟坐在面前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一瞬间。
这么多天来所有积压的情绪崩塌，她捂着脸，止不住地痛哭出来。
……
昭昭脸上的伤口很密集，分布在脸颊下巴，嘴角，伤口深，严重处还缝了好几针，哪怕是找最好的医生，修复起来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伤后他便不怎么喜欢说话，毕竟一开口便会拉扯到伤口，会痛。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被毁掉的脸而沉默。
“小起妹妹马上会来看你，昭昭还是不开心吗？”
听到小起的名字，昭昭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有些抗拒地摇头，地震没有伤到他的眼角，脸上唯有眸子还很明亮。
“为什么？”贺丛舟坐在旁，伸手轻轻顺着他的头发。
昭昭失落地摸了摸脸上的纱布，现在的他很丑，可小起很漂亮，一起上学时就有其他小朋友说他们长得有些像。
当时他讨厌小起。
讨厌爸爸每次回家都先去看小起，讨厌她的妈妈，所以听到别人说他们长得像，他气急败坏地骂过小起是丑八怪，像豆芽菜。
可现在他才是那个丑八怪。
“小起妹妹不会那么想的。”
贺丛舟知道小起，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儿，和她的妈妈一样，但同样的，她们的温柔是锐利的，带着点杀伤力。
对她们好的，她们会一直记得，伤害过她们的，也永远不会原谅。
昭昭和小起之间的吵闹或许可以归咎于童言无忌，可贺丛舟，只会是她血缘上的父亲了。
他的冷漠、仇视、见死不救都会是小起童年生活里无法忘怀的一笔。
上完药昭昭又疼得哭了会儿，哭累了睡过去，贺丛舟没舍得离开，可邵禹一连来了几个电话。
不接不行。
小心翼翼出了房间，他走出一段路，靠着墙壁，“怎么了？”
最近他都在昭昭身边，集团的事几乎都是邵禹代为出面，“集团内部一切都好，您放心，是虞氏。”
“虞氏怎么了？”
“虽说虞家出了大事，可虞氏按理来说是由高层董事会共同运作，可最近很多项目都被叫停，连员工也放了长假。”
这的确有些不寻常了。
“虞钊呢，不管？”
邬荔的情况大致稳定了下来，尤丽的葬礼也早就结束，虞清虽然还在被调查中，但梁吟答应了他会主动替虞清说好话，虞钊再伤心也该明白自己身上的重担，他也不像是会萎靡不振这么久的人。
邵禹语气凝重，“没有出面过。”
贺丛舟头疼地按着眉心，“算了，这都是虞家的事。”
等虞清的案子定了，他会和她离婚，虞家和他也只会是分道扬镳的关系，虞氏是好是坏，都和他无关了。
“还有……”
邵禹知道昭昭出事，贺丛舟的心都扑在上面，所以一通电话便尽量将能说的全部说了，“沈总的夫人流产了，大出血。”
闻歆的预产期早就过了，贺丛舟细想，的确没听说她产子的消息，“意外吗？”
“是钟小姐的前夫做的。”
有关钟疏已就是有关梁吟，贺丛舟认真了几分钟听着邵禹的叙述，“那个裴阶声称是钟小姐的教唆，闻家对外宣称不会放过钟小姐……”
难怪钟疏已没赶去平城，出了这么大的事，贺丛舟回来这么久，却毫不知情，“去帮帮她。”
“可是……”
“帮她就是帮梁吟，这是我欠梁吟的。”
……
这么多信息，贺丛舟消化了许久才回病房，没走到门口，远远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梁吟的侧影。
贺丛舟离开这段时间，她已经进去看过昭昭了，也看到了昭昭脸上的伤和所受的痛。
听到脚步声，梁吟同时转过头看向贺丛舟，眸很湿润，像是刚哭过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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