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分身乏术

市里的环保检查延长了日程，林川分身乏术；而德意志专家团提出的技术优化方案又让白雪一头扎进了数据和车间，通宵达旦成了常态。

日历一页页翻过，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周末见林”被新的会议标记、出差行程层层覆盖，最终变得模糊不清。

那条“周末，我们一定见面，好吗？”的信息，仿佛成了他们关系中最后一句清晰的承诺，之后便被淹没在无尽的“在开会”、“晚点说”、“临时有事”的碎片里。

白雪站在中控室的巨大玻璃幕墙前，窗外是灯火通明、高效运转的崭新厂区，机器的轰鸣隔着玻璃变成了低沉的背景音。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破败，是她和林川共同推动的技改项目让它涅槃重生。

成功带来了荣耀，也带来了沉重的枷锁。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川发来的消息，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半：

「刚结束汇报。你睡了吗？临钢那边还顺利吗？」

白雪看着这条迟到的问候，指尖冰凉。

她想起昨晚十一点自己发给他的关于设备调试遇到瓶颈的消息，至今没有回音。

白雪曾以为他们能理解彼此的忙碌，就像理解钢铁需要淬炼才能坚韧。

但现在，这理解变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冰冷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白雪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被反复拉扯、又无处安放的倦怠。

她最终没有回复那条凌晨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在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的路上，助理小张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份文件：

“白总，这是……林书记那边转过来的一个项目初审意见，需要您签字确认。”

“林书记？”白雪接过文件，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心头涌起一阵异样。

她有多久没从工作渠道直接接触他了？

这份文件像一根刺，扎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仅靠感情维系的薄膜，将他们的关系赤裸裸地拖回了公事公办的轨道。

白雪快速浏览文件，内容是关于临钢附近一块闲置工业用地的规划建议，林川的批示清晰、专业，一如他往常的风格。

但在文件末尾的签名处，“林川”两个字却显得格外疏离。

她拿起笔，在“同意”栏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比平时更用力几分，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峰会冗长而乏味。白雪坐在前排，台上专家侃侃而谈，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中场休息时，她走到露台透气，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川。

林川正和几位领导模样的人站在一起交谈，侧脸轮廓依旧英挺，只是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倦色，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他也看到了她。目光交汇的瞬间，白雪的心猛地一跳，随即涌上的竟是一丝慌乱和……委屈？

白雪看到林川似乎想朝她这边走来，但身边的一位领导正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他脚步顿住，只遥遥地对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极其短暂、甚至有些公式化的微笑。

那笑容像一根针，刺得白雪眼眶发酸。

她迅速别开脸，假装没看见，转身走回了会场。

一股无名火在她胸腔里窜起。这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

同在一个会场，近在咫尺，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只能隔着人群点个头，像个陌生人？

会议结束后，白雪刻意磨蹭到最后才离开。

白雪走出会场大门，夜幕已经降临。

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林川的脸。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上车，我送你。”

白雪看着他，没有动。

白天露台上那个疏离的点头和公式化的微笑还在刺痛着她。

白雪忽然很想质问，很想发泄，但周围人来人往，她只是冷硬地回了一句：

“不用了，我叫了车。”

林川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眼神里透出不解和一丝焦躁：

“白雪，别闹。这里不好停车。”

“闹？”

这个字眼彻底点燃了白雪压抑许久的情绪。

白雪往前一步，直视着车里的林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硬度：

“林书记，在你眼里，我现在是不是只剩下‘闹’的资格了？还是说，我连拒绝你送我的权利都没有了？”她刻意加重了“林书记”三个字。

林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和难以置信。

林川推开车门下车，几步走到白雪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语气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多久没见了？好不容易碰上，你就非要这样跟我说话？”

“多久没见？”

白雪嗤笑一声，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浓浓的讽刺，

“林书记贵人事忙，我怎么敢打扰？我的消息你可以隔夜回，我的电话你永远在开会，约好的见面永远会被更重要的事情冲掉！我怎么了？我只是受够了这种永远被排在末位的感觉！”

“排在末位？”

林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了路人的侧目，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却更加咬牙切齿，

“白雪，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技改项目最艰难的时候，是谁顶着压力给你一路开绿灯？苏媚那件事，明明你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我可有说过你半句不是？”

“我理解你压力大，我把你放在心尖上，可你呢？你眼里除了你的临钢，除了你的工作，还有我吗？”

“公报私仇？”

白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苏媚的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也是她面对林川时底气不足的软肋。

此刻被林川这样直白地撕开，她瞬间被巨大的羞恼淹没，

“林川，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就是介意这件事，你就是觉得我小心眼，觉得我无理取闹！”

“对，我就是看苏媚不顺眼，我就是要把她调走，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说心里只有我吗，你不是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那你现在翻这个旧账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不配做这个总经理，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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