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留下，总会有希望的

“赎？”他嗤笑一声，“我家主人不缺钱。”

他不再理会这群人的哀求与表态，对身后手下示意了一下：“动手，把该换的牌匾、该清理的东西，都弄好。谁敢阻拦，按契约规定，视为侵占私人财产，依法处置。”

他带来的那些修士立刻上前，开始强行拆除山门上那块刻着“青岚宗”的旧匾额，准备换上新的标识。

“住手！”陈宿心目眦欲裂，元婴期的灵力轰然爆发，就要上前阻拦。

黎霜也立刻祭出法宝，神色决绝：“我们势必与宗门共存亡。”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陈宿心灵力爆发，黎霜法宝祭出的一瞬。

原先那些眼神开始闪烁，对着那些灵石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目光在那耀眼的灵石和陈宿心决绝的背影之间来回摇摆的人。

在看到师兄师姐要动手的那一刻也决然起来。

终于，一个金丹期的弟子低着头，脚步踉跄地走了出来，不敢看陈宿心和黎霜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大师兄……对不住……我、我家中还有老母和幼妹需要供养……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他快步走到箱子前，领走了自己那份灵石，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道侣还在等我……”

“我资质平庸，留下也无用……”

“对不起，师兄师姐……下辈子要是……”

陆陆续续，竟有将近一半的弟子，在沉默或低声道歉中，选择了领取那笔足以让他们余生无忧的遣散费，离开了这个他们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地方。

每走一个人，陈宿心和黎霜等人的心就凉一分，他们看着昔日一同修炼、一同谈笑、信誓旦旦要光大宗门的师兄弟，如今为了灵石，如此轻易地放弃，那种被背叛、被孤立的寒意，远比敌人的刀剑更让人心痛。

原本凝聚起来的气势，瞬间土崩瓦解。

陈宿心周身鼓荡的灵力，一点点沉寂下去，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最终，无力地松开，黎霜也默默收回了法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悲凉。

他们还能拦什么呢？人心都散了。

谢星辰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早已预料，他挥了挥手，手下人再无阻碍，开始大刀阔斧地动作起来。

拆旧匾，换新符，清理残破，搬运新的建材和闪烁着灵光的器物……

陈宿心和黎霜以及剩下那十几个依旧选择留下的、修为多在金丹后期到元婴期的核心弟子，就那样默默地站在山门外，如同十几尊僵硬的石雕。

他们看着熟悉的牌匾被扔在角落，看着斑驳的墙壁被推倒，看着华美坚固的新材料被运上去，看着一道道更精妙的阵法符文被铭刻……曾经充满回忆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被迅速替换，整个宗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金碧辉煌、灵气氤氲，档次提升了何止一筹。

这一切，都与他们记忆中的青岚宗截然不同了。

陌生，而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大。

他们从烈日当空，一直站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最终，当崭新的、散发着威严气息的宗门大致成型，灯火通明如同仙宫时，陈宿心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迈动了如同灌铅般的双腿，一步步走进了那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门。

他来到那负手而立、监督着收尾工作的谢星辰面前，原本挺直的脊梁微微佝偻了些，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代表着最终妥协的问题：

“既然……可以留下，那……以我的修为，可以吗？”他从小生活在这里，这里有父母和所有的回忆，他真的离不开这地方。

若是能留下，或许有一天还能等到父亲回来。

谢星辰看着眼前这十几张带着疲惫、屈辱却依旧坚定的面孔，脸上那精明的神色收敛了些，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肃然。

“主人立下的规矩，无人可免。”他声音平稳，不带丝毫通融，“想要留下，必须通过统一的入门选拔与测试。

阵法、心性、资质、实战，皆在考核之列。”

他话锋微转，算是给了最后一点情面：“不过，念在你们曾是此地旧人，对宗门事务熟悉，考核标准会比对外招收的新弟子稍易些许，但也仅是些许。”

他目光扫过众人，提前泼下冷水：“即便通过，按规矩，也需从外门弟子做起，资源、职位，皆按外门标准分配，不会有任何特殊优待，能否晋升，全凭日后表现与能力。”

从曾经的核心真传、内门精英，一落而至外门弟子。

这话如同又一记重锤，让几位师兄师姐身形微晃，脸上血色褪尽，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与不甘。

他们可是元婴、金丹修士，放在任何门派都足以担任长老或核心弟子。

几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苦涩与动摇，但最终，那抹苦涩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

陈宿心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屈辱和过往都咽了下去，挺直了脊梁，沉声道：“我……愿意参加考核。”

黎霜也缓缓点头，声音清冽如初，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等留下。”

其余十几人，虽未言语，但眼神中的光芒已然说明了一切。

但比起宗门的彻底消亡，比起传承的断绝，个人的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他们还在，只要青岚宗的道统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这片山门依旧存在，哪怕名字改了，规矩变了，他们相信，宗门的精神内核——那份他们曾经坚守的信念与理念，就依旧有发扬光大的可能。

他们不清楚那位神秘的新主人是何等人物，有何等修为，是善是恶，但他们选择了留下，已经做了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谢星辰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不同于之前悲愤的、更为沉静坚韧的光芒，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三日后，山门广场，进行入门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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