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冲突

胡嬷嬷端来热水，伺候母女二人净面。

悟心大师见她们无碍，正欲离开，却见一小沙弥急匆匆奔入：“方丈！方丈！外头来了好多灾民聚在寺门，嚷着要闯进来……他们说都想出家，求个吃饭住宿的地方，不愿再奔波逃难了！”

“什么？”

悟心大师眉头紧锁，回头对江知梨母女道：“二位莫慌，若真有灾民闯入，你们便从寺后小门离开。”

“我随你去看看。”江知梨将安临月交由胡嬷嬷照看，决意同往。

悟心大师知她性情果决，也不多劝，只道：“灾民众多，只怕……”

“大师不必担心，我有武艺傍身，若见情势不妙，自会抽身。”

“好。”悟心大师不再多言，快步向外走去。

江知梨紧随其后。

祈福寺那两扇沉重的朱红大门紧闭着，将山下的喧嚣与山上的寂静粗暴地割裂开来。

江知梨随着悟心大师刚走到门后，那震耳欲聋的声浪便穿透门板，狠狠撞在她的耳膜上。

“就是这里！这庙里天天施粥放粮，富得流油！”

“朝廷不管我们死活，我们没处吃没处住，像野狗一样被赶来赶去！”

“菩萨不是慈悲吗？给我们一口吃的，给我们一个地方住！不然我们砸了这庙，自己住进去！”

“对！占了这里！让菩萨保佑我们！”

声音杂乱嘶哑，充满了绝望催生出的暴戾。

江知梨甚至能透过门缝，看见外面那些晃动的人影，一张张枯槁的脸上，眼睛饿得发着绿光，死死盯着这座在他们看来象征着温饱和希望的寺庙。

他们用力推搡着大门，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

江知梨心头一紧，猛地转向身旁面色凝重的悟心大师，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大师！我们之前不是议定，在离此三十里的官道岔口另设粥棚，将灾民引向他处吗？为何……为何他们还是涌到了这里，竟到了要打砸抢掠的地步？”

这时候，脑海里的系统发出声音：“叮！检测到宿主有危机，系统建议江夫人不要淌这趟浑水，赶紧走！按剧情走，悟心大师会死在这场灾难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建议宿主立刻离开。”

“闭嘴！”

听到悟心大师会死在这场灾难里，反而让激动的江知梨一下子冷静下来。

那更不能走了！

悟心是个好人，入佛门之后，心肠慈悲，也懂拳脚功夫，但这真要冲突起来，他不会对灾民出手的。

这些饿到穷凶极恶的灾民，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悟心大师手持佛珠，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望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冲开的大门，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一声，那叹息里浸满了无力与悲悯。

“江施主，灾民……太多了，远超你我所料。岔口的粥棚立起，消息便像风一样传开，四面八方的流民都在往这里涌。粥，很快就供不上了。”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前几日，有些实在走不动的老弱，还有几个病重的孩子，倒毙在粥棚附近。寺里派去施粥的弟子……终究是出家人，于心不忍，便将他们抬回了寺中，寻了处僻静僧房安置，想着救一个是一个。”

他的目光投向门外，仿佛能穿透木料，看到那些被他弟子救回、如今却可能因这善举而陷入险境的人。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灾民们便都知道了——祈福寺内，不仅能讨到一口粥，还能有瓦遮头，有药治病。于是，更多的人守在了山下，起初还只是乞求，后来……”

他闭了闭眼：“后来便开始抢夺上山香客的财物。这几日，香客们皆不敢再来了。他们断了最后的指望，便……便成了如今这般光景。”

他的话音落下，门外“砰”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用粗壮的木桩在撞击门板，伴随着更加狂躁的吼叫。

尘埃从门楣上簌簌落下，落在江知梨的肩头，也落在悟心大师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僧袍上。

悟心大师上前一步，沉声吐气，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浑厚如古钟，清晰地压过了门外的喧嚣，传入每一个灾民的耳中：“诸位施主，且静一静！此乃佛门清净之地，菩萨座前，不可妄动干戈，需存敬畏之心啊！”

他试图说理，声音带着悲悯与恳切：“寺中粮食物资本皆来自十方善信布施，如今山路被阻，香客断绝，来源已断，库中所存实在无多。然我佛慈悲，祈福寺愿倾尽所有，将最后的米粮分与大家，只求诸位莫要行此激烈之事，退下山去，稍安勿躁……”

“骗人！你们和尚就会说好听的！”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谁知道你们庙里藏了多少好东西！有本事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

“对！开门！不开门就是心里有鬼！”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亲眼看看！”

群情再次激奋起来。

开门？那是决计不能的。

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即将溃堤的洪水，一旦放入，这百年古刹顷刻间便会沦为炼狱。

更别提寺内后院还住着如江知梨这般带发修行的女施主，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道理讲不通，一些年轻力壮的灾民已开始试图攀爬那不算太高的寺墙，身影在墙头隐约闪现。

江知梨面色一寒，不再犹豫，她将两指置于唇边，一声清越急促的口哨立时划破空气。

哨音未落，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寺庙的屋檐、树影间悄然掠出，直扑那些爬墙之人。

这是暗中护卫江知梨的暗卫。

他们身手矫捷，出手果断，虽未伤人性命，却用巧劲将攀爬者一一逼退、制服，暂时遏制住了翻墙的势头。

“大师，”江知梨语速极快，“请立刻安排人手，搬运部分粮食，速去山脚下开阔处施放，引人群下山！同时，派腿脚利落的小师父抄小路速去京城报官，请官府派人前来维持秩序！否则我们撑不了多久！”

悟心大师也知这是眼下唯一能拖延时间的办法，立刻点头，吩咐身旁的弟子快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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