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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姚广孝计破平江


虎丘山红旗营元帅行辕,虽是新设,却已经是戒备森严。捧月卫将士皆是百战锐卒,眼神锐利如鹰,按刀肃立,将石山外围区域护卫得滴水不漏。

    道衍刚走出平远堂没几步,便被一队巡逻士兵发现并拦下。问明这个形貌奇特、眼神锐利的小和尚竟要面见元帅,该队队率不敢怠慢,立刻层层上报。

    听闻有个法号“道衍”的年轻僧人点名要见自己,石山也有些好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略一沉吟,压下心中泛起的微妙波澜,平静道:

    “带他过来。”

    不多时,道衍被亲兵引至石山跟前。

    只见这位名震长江南北的红旗营元帅,仅穿一袭简单的红袍,但气度沉凝如山岳,目光开阖间自有威严,举止从容,看不到半分草莽豪强的粗野之气,反倒有种洞察世情的深邃。

    道衍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愈发坚信自己今日前来,是踏对了通往毕生抱负的关键一步。

    他知道石山军务繁忙,最重实效,不敢打机锋浪费对方的宝贵时间,径直上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开门见山地道:

    “贫僧道衍,冒昧求见元帅。听闻元帅志在天下,海纳百川,尽揽四方英杰。却不知元帅麾下,可容得下方外之人效力?”

    石山打量着眼前这年轻的僧人,其貌不扬,甚至因那三角眼而显得有些“凶”,但站姿挺拔,眼神明亮而坚定,毫无寻常僧人的拘谨与避世之态。

    石山唯才是举,跛足的孙炎都能出任机要职务,朴道人、朱重八、马治等文武官员或曾出家再还俗,或还在坚持自己的道号。自不会因为眼前这个小和尚相貌古怪,就拒绝他的投效。

    他已经决定收下道衍。但才学需经锤炼,见识需阅历滋养。

    眼前的小和尚看起来不过颇为年轻,纵有慧根,佛法精深,若不能解决红旗营当下面临的现实难题,于石山而言,也非急缺之才。心念电转间,石山已有了考量,爽朗一笑,道:

    “石某用人,但问其才,不分佛道儒俗,不论出身贵贱。只要身怀一技之长,自当虚位以待,共襄盛举!”这句话既是表态,也暗含考校。

    道衍何等机敏,立刻听出了石山的弦外之音——空口无凭,需显真章。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

    “元帅快人快语,贫僧亦不敢空言。小僧本是长洲人,出家后亦常于城内行走。略知平江城防薄弱之处,或可助元帅大军破此僵局?”

    石山并没有急着询问城防薄弱处。法号道衍,形如病虎,长洲人士……

    当这些关键信息串联起来,他的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骤然蹦出四个字——“黑衣宰相”!

    眼前这个年轻的僧人,莫非真是原历史位面那个辅佐朱老四,以“靖难”之名掀翻建文朝廷重建大明天下的姚广孝!

    本“应该”四五十年后才大放异彩的人物,不仅提前出现,还说要投效自己,一股历史的荒诞感瞬间攫住了石山。

    不过,很快他便平复了心情——真英雄,何惧豪杰来投?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早已经深度改变天下大势,连朱重八都在他麾下兢兢业业做参谋。

    一个年仅十八九岁,心性、智谋、阅历都离原历史位面巅峰状态的道衍和尚相差甚远,又有何可心惊?此人反而是一块亟待雕琢的璞玉,一朵提前投入他帐下的异数之花。

    石山压下心中波澜,面上不动声色,饶有兴趣地道:

    “愿闻其详。”

    站在外面说话,绝非待客之道,更非对待潜在豪杰之礼。

    石山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郑重:

    “法师既有良策,岂能立于帐外叙话?还请随我入帐内详谈。伯仁,你也一起来,正好参详!”

    常遇春正准备回营整顿兵马,对平江城展开试探攻击,听了道衍这番话,早就止住了脚步,很想知道道衍嘴中的“平江城防薄弱之处”,闻言赶紧跟上。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和尚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正如石山所料,人的学问见识成长都需要一个过程,绝非一日之功。

    此时的道衍年仅十八,还远不是原历史位面那个精通儒释道、兵法权谋,能协助朱棣完成“靖难”壮业的成熟政治家。

    十四岁那年,其父欲让他学医谋生,他却一心只想“读书做大官,光耀门楣”。

    此后,虽然因为种种机缘出了家,自然不再追求“光耀门楣”的世俗目标,但那颗渴望建功立业、扬名天下的心却从未熄灭,甚至因身处佛门而更加炽烈。

    ——这便是他当下最直接的人生追求,还谈不上有多么明确高远的政治理想和抱负。

    因此,今日得见石山,道衍唯恐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不顾方外人的身份,径直赶来投效。

    他出口那句“是否接纳方外人”,看似沉稳,实则已透露出他内心压抑不住的激荡与急切。

    跟着石山这一路,道衍的目光便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视。

    行辕刚刚组建,营中各项布置尚未完全就绪,将士们正在忙碌地搬运器械、搭建营帐,但一切井井有条,杂而不乱,只听得到简洁的号令,并无寻常军营的喧哗,足见红旗营训练之素。

    更让他心折的是石山作为统帅,并没有如元军将领那般直接征用舒适的云岩寺僧房,而是与麾下将士一样宿于营帐,仅因指挥需要,帐幕更为宽大而已。

    帐内的陈设更是简洁至极,除了军事舆图、沙盘、文书案几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奢华装饰,唯有浓烈的务实与肃杀之气。

    二人分宾主落座,亲兵奉上粗茶。石山也不客套,直接切入正题,道:

    “法师适才所言平江城防有薄弱之处,不知在何处?”

    “就在娄门!”

    道衍回答得异常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石山早知道平江城墙共有六门,其中娄门是水门,因连接娄江而得名。按理说,此城防前年八月份才完成重修,至今还没满两年时间,又是元廷盯着的重点工程,不应有明显的防御漏洞才对。

    道衍敏锐地捕捉到了石山眼中的疑惑,不待对方发问,便主动解释道:

    “元帅明鉴。当年负责督造平江城防工程的李帖木儿,为赶在其任期结束前竣工,以便将此政绩归于己身,对工期催逼得极紧。

    修筑娄门段时,因急于求成,未能彻底排水清淤,夯实基底,导致门外水坝曾被激流冲垮。

    事后,李帖木儿为赶进度,只是仓促重修了城门楼和水闸的可见部分,水面下的地基,则直接沿用了旧城的基脚条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继续道:

    “那些旧石基,历经水流侵蚀,尤其是宋末战乱时的破坏,有块条石已经松动,贫僧幼时顽劣,曾在枯水期下河摸过泥鳝,而知道此事。只因平日水位较深,且底层淤泥堆积,从岸上难以察觉。”

    水门之所以叫水门,是因为有河流流经此处,不能以实木门关闭,只能铁栅封锁内外。

    为防止敌军水性较好者从水底潜入,通常会铺设沉重的条石封堵。这些条石严丝合缝,即便在枯水期,若没有专门工具,也极难将其撬动。

    而且,即便知道某块石板松动,在城头有守军日夜巡逻,水门有铁栅封锁的情况下,想要悄无声息地将其移开,再潜入城内,也是一件极难的任务。

    常遇春本是满怀期待,听到这里,浓眉顿时拧紧,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耐:

    “道衍师父,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那条石沉在水底,本就死沉,又无处着力,城上还有元兵瞪大眼睛守着,难不成我们能当着他们的面,潜下水去,大张旗鼓地把石头搬开?这如何能成!”

    道衍既然敢来献计,自不会让自己陷入有计难施的局面。

    他其实并没有把话说全,娄门水下的旧石基,松动的其实不止一块,还有部分条石已然断裂破损。只要方法得当,小心操作,在水下悄然清理出一个小小的通道,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没有与常遇春争辩,只是从容起身,面向石山,目光坚定,请命道:

    “元帅若信得过贫僧,便请拨付两条轻便小船,十余名精通水性、胆大心细的壮士交由贫僧调遣。最多三个晚上,贫僧必能在娄门水下,为元帅掘出一条可供潜入城内的秘密通道!

    若不能成,甘受军法处置!”

    石山今日刚在云岩寺塔上,与常遇春定下“肃清外围、备足器械、寻隙探虚”的稳妥之策,其实并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奇袭破城上。

    但用兵之道,正奇相合。

    若能以较小代价打开缺口,自是求之不得。即便此计不成,主力部队打造器械、试探攻击、拔除外围据点的行动照常进行,并行不悖,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和资源。

    石山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道衍,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法师如此倾力助我,石某感激。若此事果真能成,法师于我红旗营便是立下大功。却不知,法师是欲脱了这僧袍,投身军旅,博个马上封侯?

    还是愿入我幕府,参赞政务,牧守一方?抑或是……仍愿持锡杖,为我红旗营兴佛寺,掌教化?”

    道衍自去年随先师在杭州妙行寺,亲眼目睹了徐宋红巾军旋起旋灭的整个过程,那颗渴望在时代浪潮中留下自己印记的心便被彻底点燃。

    但他深知自己已经出家,若无大机缘,便只能在青灯古佛、晨钟暮鼓中苦修数十年,最终或能成为一代禅宗大德,但这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渴望的“扬名”。

    想要最快速度地实现抱负,唯有趁此乱世追随一位真正的雄主,以其为平台,施展胸中抱负。

    而放眼当今天下,能称得上雄主者,非眼前的石山元帅莫属。

    道衍并不是一个好冲动的人,在此之前,他已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石山的传闻事迹,仔细琢磨过其心性行事,知道这位元帅务实高效,不喜虚言浮词。

    他迎着石山审视的目光,坦然答道:

    “贫僧虽是方外之人,却修持济世度人之道。此生别无所求,唯愿倾尽所学,辅佐明主,廓清寰宇,创不世基业。若能以此微末之功,附骥尾而名留青史,便是贫僧最大的修行与圆满。”

    把青史留名当修行!好大的口气,好直的野心!石山看着眼前这年轻僧人,心中那份“熟悉感”越发强烈。

    “法师志存高远,石某佩服。”

    石山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问道:

    “敢问法师,俗家姓名为何?”

    道衍微微一怔,不知石山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他既然已经决定投身红旗营,便无丝毫隐瞒之意,坦然答道:

    “贫僧俗姓姚,幼名天僖。”

    原历史位面上的“广孝”之名,貌似是朱棣所赐,至于其本名天僖,石山其实不太清楚,但姓姚的长洲和尚叫道衍,应该就是姚广孝本尊没错了。

    此人有此心,就很正常了。

    “好!道衍!便依你之计,人手物资,稍后便为你备齐。”

    石山直呼其法号而不再用“法师”尊称,便是正式接纳了道衍,后者自然领会,应道:

    “属下领命!”

    石山很满意道衍的身份转变,随即看向常遇春,道:

    “伯仁,我等便做两手准备,你这边按照原定方案不变,加紧打造器械,部署试探攻击,务必给平江守军足够的压力,掩护道衍在娄门的行动。”

    常遇春其实对道衍的计策仍将信将疑,但见元帅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还是立刻抱拳,果断领命。

    “末将领命!定让那蛮子海牙无暇他顾!”

    ……

    PS:这一章本应该是个大章,直接写到攻破平江城,分开写显得有些拖沓。但没办法,节后第一天上班,事太多了,搞到这么晚才这点字,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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