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无尽黑暗
月球，静海基地。
这里已经从科研前哨，蜕变为一座热火朝天的超级生态工厂。
巨大的幽蓝色水晶森林在月表蔓延，撑起一个个生态穹顶。
穹顶之下，是另一个世界。
氧气与湿度正无限接近地球。
由月壤转化的肥沃黑土里。
第一批基因改造作物已然破土。
李院士和他的团队。
正沉浸在改造星球的巨大狂喜之中。
负责组建月面防卫司令部的何璐与雷神。
正在穹顶外的新址进行实地勘察。
突然，一名随行的地质勘探员死死盯着深层地质雷达的屏幕。
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叫。
“何队……雷神！你们看这个！”
屏幕上，平滑的地质波形图被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裂谷硬生生斩断！
那是一道绝对的、纯粹的“无”。
“地下裂谷？”
何璐快步上前，神情瞬间严肃。
月球地质稳定了数十亿年。
这种规模的断层，本身就是神话。
“深度呢？”
“测……测不到底！”勘探员的声音发颤，指着另一组疯狂爆红的数据，“雷达信号在五十公里深处就彻底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而且……这里的能量读数，已经过载了！”
屏幕上，代表能量反应的区域不再是闪烁。
而是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烧灼般的血红。
“能量模式从未见过！和‘方碑’的辐射截然不同……它更古老，更……像是一种生命活动！”
话音未落，雷神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额角青筋暴起。
“雷神？你怎么了？”何璐立刻察觉到他的异常。
雷神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脸色罕见地有些苍白。
在经过“神力二号”强化后。
他那超人的感知，此刻正变成一种折磨。
他“听”到了。
那来自月球地心深处的……一声声低沉、规律。
却又磅礴到足以撼动灵魂的嗡鸣。
咚……
咚……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能量波，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律动，。
佛一头被囚禁在星球核心的远古巨兽，正在沉睡中发出心跳。
“这下面……”雷神睁开眼，眼底满是骇然与一丝被激起的狂热，“有个活的大家伙。”
何璐瞳孔微缩。
她调出全息地图，那个漆黑的裂隙投影。
距离月背的“方碑”，直线距离不足十公里。
一个沉睡的巨兽，一座外星的丰碑。
这两者之间，难道毫无关联？
“立刻调一台‘工蜂’重型工程无人机过来。”
何璐的指令冷静而迅速。
“钻开它。”
十分钟后。
刺目的激光束无声地撕裂月表。
一个直径十米的垂直深井被熔穿。
黑暗的井口，仿佛通往地狱的喉咙。
“‘工蜂’下潜，所有探测设备全功率开启。”
庞大的多足工程无人机，如同一只钢铁蜘蛛，扣住井壁，缓缓没入那片绝对的黑暗。
指挥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屏幕上，只有无人机下潜的深度数字在单调地跳动。
五公里……周围岩层出现了从未见过的金属脉络，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十公里……能量读数开始指数级攀升，画面出现了扭曲的电弧。
“警告！检测到未知引力异常！”
“机体结构正在被撕扯！外壳温度七百摄氏度！”
“下潜深度十五公里……天啊……那是什么……”
就在操作员发出一声惊呼的瞬间，屏幕画面剧烈一闪！
“滋——！”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啸通过数据链倒灌而回。
指挥车内所有人都感觉大脑像是被钢针刺了一下！
下一秒，所有屏幕，一片死寂。
“失联了！”
“‘工蜂’信号被……抹除了！”
不是中断，是彻底抹除，连最后的数据包都化为了乱码。
“最后传回的有效数据！”何璐的声音冰冷如铁。
一名技术员颤抖着调出一份瞬时报告：“在信号抹除前0.01秒，雷达扫描到一个……一个无法理解的物体。”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一个位于下方五十公里处的……绝对光滑的平面。其密度……模型显示为无穷大。”
无穷大的密度？
一个理论上只存在于奇点中的概念，却以一个“平面”的形态，出现在月球深处？
“看来，有些地方，机器是进不去的。”
雷神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因为地底心跳而躁动不安的力量。
“我下去。”
“不行！”何璐立刻否决，“未知环境，引力异常，能量场能瞬间撕碎‘工蜂’。你下去和送死没区别。而且，它离‘方碑’太近，任何过激行为都可能引发我们无法承受的连锁反应！”
“我们和‘工蜂’不一样。”雷神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强大的自信，“我的直觉在咆哮，祁院士的‘长城’计划，缺少的最后一块拼图，就在下面。”
何璐陷入沉默。
她知道，雷神的直觉。
是他被强化后最强大的武器之一。
作为月面司令部的总指挥，她的职责是规避风险。
但她更清楚，人类文明的火种，本就是从一次次对未知的豪赌中赢得的。
“好。”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
“我需要第一手数据，‘探索者一号’的驾驶员，算我一个。”
她看向雷神，语气不容置喙。
“我做你的眼睛和大脑，你，做那把撕开黑暗的刀。”
“成交。”雷神露出一口白牙。
很快，龙国最尖端的“探索者”级深地勘测载具被运至井口。
它像一颗蓄势待发的金属钻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何璐与雷神走进狭小的驾驶舱。
“‘探索者一号’，准备下潜。”
何璐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回。
嗡——
勘测载具缓缓沉入深井。
井口的光亮迅速在他们头顶缩小。
从一个圆盘，变成一枚硬币。
最后化作一颗遥远的星。
然后，彻底熄灭。
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还有那从深渊尽头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
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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