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水土不服
全城虎骑皆得牛羊肉款待，士气高涨。
宴席备妥，嬴政自厢房走出，与众臣同席而坐。
内侍谨慎非常，逐一道菜查验，酒具碗筷皆不放过。
直至确认无异，方才动箸。
六十余人中，除执夫外，其余大臣皆是头一回与嬴政同席共食，举止略显拘谨。
“今日不论尊卑，只论情谊。你们是我信得过的人，不必拘束，随意些。”嬴政开口说道。
“是！”众人齐声应答，方才举箸进食。
宴罢酒酣，嬴政心起兴致，欲往虎骑营与铁匠营巡视一番。
执夫引路，先至虎骑营。
此时虎骑兵正围坐饮酒，大块吃肉。
见帝王亲临，纷纷欲起身行礼。
“坐着便是，莫因我扰了兴致。”嬴政抬手示意，命他们如常。
众人稍安，继续宴饮。
巡查已毕，又转至铁匠营。
炉火渐熄，匠人们正准备歇息。
嬴政缓步而入，四顾观察。
“武安君竟能将铁匠也治得井井有条，实属难得。”他面带笑意，对执夫言道。
这些铁匠日日锤炼筋骨，技艺精熟，远超寻常工匠。
“陛下谬赞。起初召他们只为铸我所需之武器，后觉其才可用，便留了下来，以备将来。”执夫拱手，语气平静。
嬴政微微颔首，心中称许。
此后若有器物需造，尽可交由此处匠人。
原打算顺道查看提炼火药的炼丹房，然执夫知徐福尚在其中炼药，且身负罪名，恐惹非议，便婉言劝止。
毕竟嬴政或可容之，朝臣却未必缄口。
为免节外生枝，执夫寻了个由头推拒，嬴政也就作罢。
一圈巡罢，众人各自归营安歇。
次日辰时，执夫已点齐兵马，整装待发。
虎骑兵尽数跨马，手持大刀火铳，马侧悬挂弩箭，威风凛凛。
黑甲军列阵而立，多为步卒，无马可乘。
与此同时，蒙恬与王贲亦率五十万秦军逼近集结地，布阵整齐。
辰时三刻，嬴政自虎骑城而出，登临城墙，俯视八十五万大军。
“此去征伐沙国，扬我国威。凡生还者，重赏不吝！”
一声令下，三军激昂。
“风！风！风！”呐喊声震天动地。
至辰时四刻，嬴政离墙还宫，返驾咸阳。
执夫目送车驾远去，随即挥旗北进。
他与蒙恬、王贲策马于前，虎骑兵紧随其后。
其后为配马之秦军，再后为黑甲军，最后由步兵压阵。
行不多时，王贲策马近前问道：
“此番征讨沙国，行程几何？需几时可达？”
沙国遥远，众人未曾涉足，心中无底。
执夫沉吟片刻，答曰：
“约莫两月可至。路线既定，按图而行，当无差池。”
与前次不同，那时毫无方向可循，全凭吴志留下的蛛丝马迹，步步探行。如今已有明确路径，沙国士兵先前撤退时踩出了一条道，北上之路变得顺畅许多。
“夫长，我与孝婴先返回押粮队伍吧！”
吴志向执夫提议。
众人皆在前方开路，他心中挂念粮草安危，不愿再有闪失。上次的损失让他深知后勤之重。
执夫微微颔首，语气沉稳：“去吧，务必盯紧粮草，不容差池。”
“是！”
二人齐声领命，拨转马头，折返后方。
粮队由黑甲军与秦军共同护卫，位于队伍最末。三军的补给集中同行，沉重而关键。
行军一日，夜中稍作停歇。连续数日如此推进，他们渐行渐远，已离开执夫辖地甚远。途中，执夫陆续发现沙国士兵的尸身。
不久后又见一堆尸体横陈路边，衣甲残破，皆为沙国士卒。此前与执夫交战负伤者，被迫后撤，但重伤者无力前行。
沙国主将未予救治，也未组织撤离，任其滞留荒野。有人因病而亡，有人饥寒交迫，活活倒毙途中。
“竟这般狠绝，弃之不顾。”
蒙恬望着遍地尸骸，低声叹道。
若是自己麾下之人，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设法带回救治。可这些人连一座坟冢都未得，曝尸荒途，孤苦无依。
“不必多留，尽快离开。尸骨堆积，恐生疫病。”王贲语气平静，转身催促启程。
执夫默然点头，未再多言。战死疆场尚有荣光，可尚存一线生机却被舍弃，实在悲凉。
一月光阴转瞬即逝。这期间，他们的脚步几乎从未离开过尸骸铺就的道路。沿途所见，尽是被遗弃的沙国兵卒。
执夫粗略估算，此类死者约有五千之众。随着深入北方，寒意日益刺骨。
“再有一月，便能抵达沙国边境。”
王贲在帐中低语，呼出一口白气。
“须提速了，不可耽搁。”
“从明日始，以马拖粮车，全军加速。每日仅休五个时辰，含饮食与杂务。”
“每行半时辰，歇一刻钟。”
执夫下令完毕，其余将领一一应诺，随即命副手传达各部。
整备一夜，次日晨起，全军提速前行。
长途奔袭之下，不少人已显疲态。
天气越往北越发阴寒，不少士兵来自温暖地带，骤然进入这冰天雪地，身体纷纷出现异样。
“执夫，军中许多兄弟从小在江南长大，如今一步踏入极北之地，风霜刺骨，难以承受。”
“放慢行程吧，让大伙儿有个缓冲的余地。”王贲站在营地边缘，朝执夫大声提议。
执夫默默点头。他知道，若强行推进，士兵即便抵达战场，也难有战力。“从明日开始，恢复常规行进速度。身体不适者，允许乘车前行。”
他向全军下令后，转身走向徐福的帐篷。
徐福坐在案前，神色复杂。犹豫多时，终于决定随军北上。他想看看中原之外的天地，而执夫也承诺会保他安全。
“军中多人水土不服，你可有应对之策？”执夫直视徐福。
“我不过一介方士，又非天神，哪能事事皆解？”徐福语气平淡。
“那你炼的丹药里，可有能缓解此症的？”
这一问，让徐福陷入回忆。片刻后，他低声道：“确有一种丹，能助人调和体内气息，适应异地气候。”
他曾亲手炼过几次，效果尚可。
“但……”
“但什么？”执夫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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