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第一次尝试

夜深人静，徐福刚结束劳作，正欲回房歇息，却被一声喝止。

“停下，徐福，过来议事堂，有话要说。”

他脚步一顿，缓缓走入堂内。

“武安君唤在下，有何吩咐？”

“你的进度太慢。”执夫直视着他，“两年后出征，你心里该有数。”

“若届时火药不足，后果不必我多言。”

“你一人之力，即便昼夜不停，每日也不过四瓶。”

“这点分量，连前线一场冲锋都支撑不了。”

徐福低头不语，手指微微颤抖。

这些天，他也清楚自己的瓶颈。

火药配方本不复杂，若能多人协作，产量翻倍并非难事。

但他始终不愿交出技术——那是他唯一的筹码。

执夫见他沉默，继续开口。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交出方法，我仍会履行承诺，带你离开。”

“若你执迷不悟，我便组织人手自行研究。”

“原料已知，路径清晰，一两年内必有突破。”

“到那时，你还有什么用处？”

这番话如重锤落下。

徐福终于明白，拖延只会让自己失去最后的价值。

良久，他抬起头，声音沙哑。

“好，我愿传授提炼之法。”

“我有两点要求。其一，你必须兑现之前的承诺。其二，他们得认我为师，而我只教提炼火药之法，其余一概不授。”

徐福抬眼望向执夫，语气坚定。

执夫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行，就这么定。”

他答应带徐福出海，此事并无障碍。徐福擅长周旋于各方之间，有他在，日后航行之路会顺畅不少。再者，执夫真正需要的唯有火药，别的技艺于他如浮云。

见执夫同意，徐福便提出需挑选十余名聪慧铁匠。执夫随即命俞陌去办，令这些人次日清晨前往炼丹房候命。

翌日天刚亮，徐福踏入炼丹房，只见十五人已列队等候。每人面前皆置有一座炼丹炉，以及硝石、硫磺、木炭等原料。

“今日我传你们提炼火药之术，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们的师傅。”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领会其意。

“拜见师傅！”十五人齐声行礼。

徐福微微颔首，神情满意。他正欲开始讲授，忽见执夫踱步进来。

“武安君，我授徒炼药，你在旁观览，恐有不便。”

执夫摆了摆手：“我不学，只是看看。”

徐福无奈，对方身份尊贵，只能由他。

炼丹房门紧闭，授课正式开始。

“提炼火药，关键在于控火之术。”

“火法七要：锻、炼、灸、融、抽、飞、优。”

“锻者，以烈火煅烧硝石，使之成粉。炼者，加热硫磺与木炭，去其杂质……”

徐福条分缕析，所讲皆为炼丹根基，亦是火药成形之本。执夫静听全程，心中已有轮廓。

理论讲毕，徐福亲自动手示范。每一步皆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

两个多时辰后，一瓶黑褐色粉末终于制成。

执夫凝视全程，嘴角微扬。

“原以为多复杂，不过如此。”

声音轻飘，却落入徐福耳中。

“你若觉得简单，大可一试！”

徐福眉头一皱，脱口而出。

“试就试。”执夫迈步上前。

他熟知现代化学原理，明白这不过是无水加热反应，许多古法步骤实属冗余。

只见他跳过繁琐环节，直接操作。徐福在旁看得冷汗直冒。

“不可！这样必定炸炉！”

他连连警告，执夫却充耳不闻，继续施为。

“真的会炸！快停下！”徐福越喊越急。

见劝阻无效，他急忙退至墙角，远远避开。

“武安君，您要是想寻短见，可别把我们都搭进去。炼制火药哪是儿戏，一个不慎，整座作坊都会飞上天。”徐福退到墙角，冲着执夫高声喊道。

周围的铁匠们听了这话，脸色发白，手里的锤子都停了下来。

“将……将军，要不还是算了吧，真炸了，咱们谁也逃不掉。”

“对啊，这东西太凶险，不是硬拼就能成的。”

“我我我……我只是想学手艺，可不想把命丢在这儿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声音在工坊里回荡。

外头巡逻的虎骑听见喧闹，快步闯入。一见执夫正蹲在炉前操作，立刻散开站位，围成一圈。

“怕就拿盾牌去挡！”一名虎骑甩下手中铁盾，扔给战战兢兢的工匠。

徐福和铁匠们慌忙捡起盾牌，缩着身子躲在后头，眼睛死死盯着那口冒着青烟的炉子。

虎骑则如铜墙铁壁般护住执夫，不准任何人靠近。

消息传到俞陌三人耳中时，他们几乎是飞奔而来，站在外围静静观察。

“你说夫长能成吗？”一人低声问。

“你见过他失手吗？”另一人反问。

“倒也是。”

俞陌与孝婴相视一笑，神色从容。他们知道，执夫动手的事，从不会有意外。就算真有风波，大伙也早做好了共担风雨的准备。

炉火映着执夫的脸，他神情专注，动作起初略显迟疑，但不到两刻钟，手法已流畅自如。他曾系统学过化学，清楚哪些步骤纯属多余，直接跳过，只保留最关键的环节。

真正掌握原理后，炼火药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一边操作，一边暗自纳闷：徐福当年怎么会炸炉？明明控制好温度与配比，根本不会出事。

一个时辰后，炉内反应结束，黑色粉末缓缓析出。

“成了。”执夫轻吐一口气，站起身，将成品倒入陶瓶。

“原以为多复杂，结果不过如此。”

“若非初次上手有些慢，半个时辰足矣。”

他拎着瓶子，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寻常小事。

徐福等人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这就……结束了？”

他们本以为会惊天动地，火光冲天，结果却安静得像清晨收工。不仅没炸，连一点异常都没有。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执夫说这是他第一次炼，只是“有点生疏”，才用了一个时辰。

徐福手中的盾“哐当”落地，眼神呆滞。他耗费多年心血才摸索出的方法，竟被人第一次尝试就轻松超越。

执夫瞥见他的神情，微微一笑。

“徐福，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有你打下的基础，我们连门都摸不着。这份功劳，谁都夺不走。振作些。”

他语气温和，却字字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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