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悬顶之剑
入了冬,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不过一夜功夫,便将巍峨的宫城,连绵的屋舍,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往年一到这个时节,京中百姓最是难熬。
炭火米粮价格飞涨,城外总有冻死饿死的流民。
可今年,却大不一样。
街上往来的行人,虽缩着脖子,脸上却不见愁苦。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热气,孩童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掷着雪球,笑声清脆。
粮价平稳,甚至比往年秋收后还要便宜些许。
朝廷开仓放粮,又从南边运来了大批的耐寒高产的作物,家底稍薄的人家,也能过个温饱的肥年。
一场瑞雪,兆着一个前所未有的丰年。
这盛世安稳的光景,让御书房内的气氛也暖了几分。
户部尚书捧着账册,激动得满脸红光,声音都带着颤。
“陛下!大喜啊!赵大人的商队第二趟已经回港,光是市舶司抽调的税银,就足足有八十万两!”
“北地灾民的安置,冬衣、粮食、药材,全都妥妥当当!国库不但没空,反而……反而还充盈了不少!”
李承渊面色平淡,只“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正歪在暖榻上的虞林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厚实的白狐裘,被炭火熏得脸颊微红,模样可爱得紧。
紧接着,兵部尚书也呈上了北境的加急战报。
“陛下,北境大捷!蛮族趁着大雪突袭,被谢临洲将军率军击退!我军伤亡不足百人,便斩敌三千!蛮族可汗仓皇北逃,十年之内,再不敢南下!”
战报上,对连发强弩,极尽赞誉之词。
此物无需大力便可上弦,射程远,穿透力强,一阵齐射,便能让敌军的冲锋人仰马翻。
“谢临洲……”李承渊的指尖在战报上轻轻一点,“是虞公子的表兄,自然有几分本事。”
……
几位肱骨之臣并未立刻出宫,被内侍引到一旁的偏殿,等候新一轮的召唤。
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户部尚手喝了口热茶,道:“市舶司……如今是我大周的钱袋子。而那个赵明轩,是虞公子的人。”
兵部尚书的脸色同样难看,他接了下去:“北境三十万大军,如今是我大周最精锐的兵马,军心稳固。而谢临洲将军,是虞公子的嫡亲表兄。”
一直沉默不语的吏部尚书,缓缓地,又添了一句。
“那神机弩也是虞公子献上的。”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钱。
兵。
武器。
还有帝王毫无底线的,足以倾覆天下的宠爱。
这些东西,如今全都牢牢地攥在一人手中。
倘若……
倘若虞林有朝一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大周的江山,便能在一夜之间,改名换姓。
……
与此同时,紫宸殿后的梅园里。
被朝臣们视为“悬顶之剑”的虞林,正因为一个雪人,跟当今天子闹脾气。
“眼睛歪了!”
虞林指着那个胖乎乎的雪人,一脸嫌弃。
“还有,鼻子!我要用山楂!红色的!”
李承渊站在一旁,身上那件绣着金龙的玄色大氅上,落满了雪花。
他看着虞林冻得通红的鼻尖,没有半分不耐,反而俯身,将人冰凉的手攥进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放在唇边哈着气。
“好,用山楂。”
“手都冻成这样了,还玩?”
虞林抽回手,又往雪人身上拍了两下,“你别动,我来!”
他绕着雪人转了两圈,最后,从自己的狐裘领子上,解下那颗毛茸茸的白色风球,系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嗯,这还差不多。”
虞林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李承渊看着那个被虞林打扮得不伦不类的雪人,又看了看因为解下了风球,露出了一截白皙脖颈的虞林,眉头微皱。
他走上前,解下自己的大氅,不由分说地将人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回去了。”
“我还没玩够呢!”虞林在大氅里挣扎。
李承渊将人打横抱起,“回去玩。”
回到殿内,暖意融融。
虞林被剥了层层叠叠的外衣,只剩一身单薄的里衣,被塞进了暖榻的锦被里。
李承渊坐在榻边,端着一碗姜汤,用勺子搅了搅,试了试温度,才递到他嘴边。
虞林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寒气。
他看着窗外仍在飘扬的大雪,倒是想起杨嘤嘤。
那只小狐狸被舅母喂得珠圆玉润的。
算算日子,也好久没见了。
虞林想着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笑意,随即又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把它带入宫中是想都不敢想。
估计李承渊老早就想把它扒皮做成围脖了。
虞林被姜汤暖得浑身舒坦,懒洋洋地靠在李承渊怀里。
“承渊,我想吃烤番薯。”
“好。”
说着,便朝一旁候着的杨忠递了个眼色。
杨忠会意,躬身退下。
不多时,便亲自提着一个小竹篮进来。
这番薯,如今在京城已不是什么稀罕物,产量惊人,口感软糯香甜,顶了大用,今年冬天,城外不知多少百姓靠着这东西,才没挨饿受冻。
虞林来了精神,从李承渊怀里挣脱出来,兴冲冲地跑下来。
光着脚,蹲在兽首铜炉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得用这暗火慢慢焐着,烤出来的皮才不会焦,里面的瓤才会流出蜜糖一样的油。”
他一边说,一边将两个番薯埋进去。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李承渊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染上几分笑意。
可当他的视线,落到那双白得晃眼的脚丫时,“林林。”
虞林回头,“怎么了?”
李承渊走过来一把把他抱回软塌,用布巾将他脚底细细擦拭干净,拿起干净的棉袜,给他套上。
“有地龙,暖和着呢,冻不着!”
虞林不知道。
他脚下踩着的,哪里是什么金砖地面。
那分明是踩在李承渊悬着的一颗心上。
今年秋末,天气转凉,虞林不过是贪凉,夜里多吹了会儿风,便染了风寒。
病症反反复复,拖了足足月余。
一入夜,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李承渊怕得要死。
虞林看着李承渊固执的神情,“好了好了,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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