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川军不负国
开河镇前线。
鬼子的炮击终于停了,长濑武平的步兵,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他们踏上了被炮火犁过的阵地,阵地上空无一人,只有烧焦的泥土和弹坑。
鬼子的胆子大了起来,轻松占领了81师的第一道防线。
长濑武平得意地举起望远镜,准备敌人溃败的景象。
他的步兵,像潮水一样涌入了开河镇的街道。
但如今,小镇里死一般寂静,街道两旁的民房门窗紧闭,像一座鬼城。
长濑武平的嘴角,笑容正在扩大。
然而,就在鬼子踏入镇中心的那一刻。
异变突生,
两侧的民房里,废墟中,无数的窗户突然被撞开。
黑洞洞的枪口,从里面伸了出来。
下一秒,火舌喷吐,密集的子弹,形成了一道道交叉火力网。
走在街道中央的鬼子,瞬间像麦子一样被成片扫倒。
紧接着,数不清的手榴弹从天而降。
那些冒着青烟的小东西,如下冰雹一般,砸进了鬼子的队伍中。
轰!轰!轰!
爆炸声瞬间响彻小镇。
惨叫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
血肉横飞。
原本整齐的队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长濑武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八嘎,是陷阱!”
......
另一边,
鲁南的荒野,一片苍茫,寒风呼啸,卷着漫天的雪花,像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
在临城以北的官道上,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艰难跋涉。
就在数小时前,李德临下达了急令。
展书堂部在开河镇与日军矶谷师团主力陷入苦战,虽然依托地形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但双方实力悬殊巨大。
日军的报复性进攻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展部危在旦夕。
为了稳住战局,李德临不得不动用手中的预备队,命令刚从山西战场撤下来的川军,火速顶上去。
这支队伍蜿蜒,像一条灰黄色的长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并没有整齐的步伐,也没有嘹亮的军歌。
有的只是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板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
士兵们身上的军装五花八门,颜色斑驳,大多是灰色的粗布单衣。
寒风一吹,单薄的衣衫就紧紧贴在身上,显出瘦骨嶙峋的身架。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们的脚。
漫天风雪里,绝大多数士兵脚上穿的,竟然是草鞋。
那是用稻草编成的鞋子,在四川的山道上或许轻便,但在鲁南的冰天雪地里,这就是一种刑具。
湿透的草鞋冻得硬邦邦的,像铁块一样磨着脚板。
不少人的脚趾已经被冻得发紫,甚至流出了脓血。
血水渗出来,又迅速结成冰痂。
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但没人停下。
他们背着斗笠,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有汉阳造,有老套筒,甚至还有前清时期的鸟铳。
更多的人背后,背着一把沉甸甸的大刀,或是削尖了的长矛。
这些武器锈迹斑斑,木柄磨得发亮。
和中央军那些清一色的德式装备比起来,他们就像是一群刚从田里爬出来的叫花子。
但这群叫花子,却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川军。
古人云,无川不成军。
这支来自巴山蜀水的队伍,为了国家的存亡,穿着单衣草鞋,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北方战场。
队伍中段。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把背上的大刀往上提了提。
他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袖筒里,冻得直吸溜鼻涕。
“格老子的。”
老兵啐了一口唾沫,唾沫刚落地就冻成了冰渣。
他看了一眼周围白茫茫的荒野,眼里满是怨气。
“这鬼天气,要把人的尿都冻住。”
旁边一个年轻的新兵蛋子,嘴唇冻得乌青,牙齿不停地打颤。
“叔……咱们……咱们还要走多久?”
老兵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走多久?走到死为止!”
他停下脚步,把脚底板在雪地上用力蹭了蹭,试图恢复一点知觉。
“龟儿子的韩向方。”
老兵骂骂咧咧,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子狠劲。
“他在山东当土皇帝,吃香的喝辣的,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
“结果呢?鬼子一来,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兵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
“把这大好的鲁省地界,拱手让给了小日本。”
“现在倒好,让咱们川军跑几千里地来给他还债!”
“咱们在四川吃糠咽菜,跑到这来替他韩向方堵枪眼!”
周围几个士兵听到了,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没人说话。
只有呼啸的风声,似乎在替他们发出无声的控诉。
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他们不怕死。
出川的时候,家里人都说了,不打跑鬼子,别回来。
但他们不想给逃跑将军擦屁股。
那种被出卖、被轻视的感觉,比这漫天的风雪还要让人心寒。
老兵看着新兵蛋子那双满是冻疮的脚,叹了口气。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硬的锅盔,掰了一半递过去。
“吃吧,吃了身上暖和点。”
“记住了,咱们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给韩向方当孝子的。”
“但既然来了,就不能给四川老乡丢脸。”
新兵接过锅盔,狠狠地咬了一口,眼圈红了。
队伍的最前方。
两匹战马并辔而行。
马上的骑士,披着灰色的军大衣,领口竖起,遮住了半张脸。
左边一人,面容清癯,目光深邃,正是第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邓晋康。
右边一人,方脸阔口,神色刚毅,是副总司令,孙梦僧。
邓晋康勒着缰绳,目光从身旁经过的士兵身上扫过。
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看着那些简陋得可笑的武器,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这些都是他的子弟兵。
是从四川跟着他一路走出来的家乡娃。
在家乡,他们或许是父亲,是丈夫,是儿子。
但在这里,他们只是随时可能倒下的数字。
“梦僧啊。”
邓晋康的声音有些沙哑,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你看咱们这支队伍。”
他抬起马鞭,指了指身后望不到头的长龙。
“说是叫花子部队,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孙梦僧沉默着,没有接话。
但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邓晋康叹了口气,呼出一团白雾。
“当年在四川,咱们为了争地盘,打来打去。”
“那时候觉得,只要有枪有人,就是草头王。”
“可现在出了川,跟人家中央军比,跟小鬼子比,咱们算什么?”
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咱们就像是一群拿着烧火棍的乞丐,去跟全副武装的强盗拼命。”
“此去汶上,咱们要面对的,是鬼子的精锐。”
“那是飞机大炮武装到了牙齿的敌人。”
“这一仗打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娃娃能活着回去。”
邓晋康的眼神中,充满了痛心与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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