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枯荣洞前,圣陨佛消!
万佛寺后山,禁地深处。
此地已非寻常山峦景象,而是一片独立于现世的奇异空间。
天穹低垂,流转着暗金与灰白交织的佛光,大地之上不见草木,唯有无数或已石化、或半枯半荣的古老菩提树根虬结盘绕,形成一片死寂而沧桑的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一种更为深沉的、仿佛来自时光尽头的腐朽气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神压抑的独特场域。
枯荣洞,便坐落在这片“根林”的最深处。
那并非天然洞穴,而是一座由整块半枯半荣的奇异神木掏空雕琢而成的巨大佛龛。
佛龛高逾千丈,其上一半木质鲜活,流淌着翠绿生机,叶片脉络清晰可见,另一半却已彻底石化,布满裂痕,死气沉沉。
两种状态在佛龛中央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却又诡异地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轮回生灭、枯荣交替的无上禅意。
这便是万佛寺最核心的禁地,枯荣洞。
历代高僧布下的“枯荣轮回大阵”笼罩四方,阵纹隐现于虚空与大地根须之间,引动天地间最本源的生死枯荣法则,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即便是圣境强者,若不得其法,强行闯入,也会被这无休止的枯荣轮回之力消磨殆尽,最终化作洞前的一捧尘埃。
此刻,一道白发玄衣的身影,如同划破亘古沉寂的混沌神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一步便踏入了这片禁地空间。
顾长卿负手而立,悬停于枯荣洞前百丈虚空。
他那双深邃如混沌星辰的眸子,淡漠地扫过这片奇异的空间,最终定格在那座半枯半荣的巨大佛龛之上。
枯荣轮回大阵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他的圣躯,磨灭他的意志。
然而,这股足以让大帝九劫强者都为之色变的恐怖力量,在触及顾长卿周身三尺之地时,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更为霸道、更为本源的“唯我独尊”意志无声无息地湮灭、吞噬。
“枯荣老僧,”顾长卿的声音平静响起,却如同九天惊雷,瞬间打破了禁地的死寂,震得整个枯荣洞空间嗡嗡作响,“本皇亲临,还不现身?”
话音未落,枯荣洞那巨大的入口处,原本流转不息的枯荣佛光骤然一滞。
紧接着,一道苍老、沙哑,仿佛两块枯木摩擦般的声音,自洞内幽幽传出,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亘古的沧桑:
“阿弥陀佛……圣尊驾临,老衲这枯朽之躯,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随着佛号声,一道身影缓缓自洞内踱步而出。
那是一位老僧,身形枯槁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身披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僧衣,赤着双足,踏在冰冷坚硬的根须大地之上。
他的面容苍老到了极致,皱纹如同刀刻斧凿,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眸子却异常明亮,左眼清澈如婴孩,蕴含着勃勃生机,右眼却浑浊似古井,沉淀着无尽死寂。
他的气息更是奇特,一半生机盎然,如同初春抽芽的古木,另一半却死气沉沉,宛如深秋凋零的落叶。
这正是将枯荣禅意修炼到极致的表现——半生半死,非生非死。
他便是万佛寺真正的底蕴,活了不知多少万载的老怪物,枯荣老僧!
枯荣老僧的目光落在顾长卿身上,那半生半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圣尊初临东荒,便以雷霆手段慑服诸雄,建立人皇殿堂,气吞山河,老衲虽在洞中枯坐,亦有所耳闻。不知圣尊今日驾临我这朽木之地,所为何事?”
顾长卿血纹玄衣在无形的枯荣之力场中猎猎作响,白发无风自动。
他居高临下,目光如电,直刺枯荣老僧:“本皇欲一统玄黄,东荒为首站。万佛寺,当为人皇殿堂佛门之首。枯荣,散去圣境道果,奉上佛门传承与万佛寺所有资源,入人皇殿堂为臣。本皇可留你一缕残魂,入轮回转世。”
此言一出,枯荣洞前本就压抑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枯荣老僧那半生半死的脸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奇异的眼眸深处,似有微澜泛起。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平静:“圣尊好大的气魄。只是,老衲参悟枯荣禅意数十万载,早已看破生死轮回,超脱名利权势。这圣境道果,是老衲毕生所求,亦是老衲守护佛门传承之根本。散去道果,奉上传承,无异于断绝佛门根基。此事,请恕老衲……无法从命。”
“无法从命?”顾长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中蕴含着睥睨天下的霸道与不容置疑的杀意,“本皇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在……宣旨!”
“轰——!”
最后一个字落下,顾长卿周身气势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的内敛,而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彻底苏醒!
一股镇压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无上圣威,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咔嚓!咔嚓!
枯荣洞空间内,那些盘根错节的古老根须,在这股霸绝天地的圣威压迫下,纷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断裂!大地之上,以顾长卿脚下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笼罩四方的枯荣轮回大阵,阵纹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枯荣老僧那枯槁的身躯猛地一震,灰白僧衣无风自动。
他那半生半死的气息剧烈波动起来,左眼的生机之光暴涨,右眼的死寂之意也瞬间浓郁。
他双手合十的姿势不变,但周身却升腾起一股同样浩瀚、却截然不同的圣威!
这股圣威,并非霸道碾压,而是如同岁月长河,无声流淌,蕴含着生老病死、枯荣轮回的至理。
它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而上,试图化解、消融顾长卿那霸道的皇道圣威。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达到圣境初期的恐怖威压,在枯荣洞前的虚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耀眼夺目的光芒。
只有一种无声的湮灭与吞噬!
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在两股圣威的交界处无声地碎裂、塌陷,形成一片片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
时间在这里变得紊乱,时而加速流逝,时而凝滞不前。
枯荣洞前那片半枯半荣的根须大地,更是呈现出诡异的景象。
一部分根须在顾长卿的皇道圣威下瞬间石化、崩解。
另一部分则在枯荣老僧的轮回圣威下疯狂生长、抽芽,却又在下一刻迅速枯萎、凋零……生与死,枯与荣,在此刻被演绎到了极致,形成一幅光怪陆离又充满毁灭气息的画卷。
“圣尊之道,霸道绝伦,欲以己心代天心,统御万方。”枯荣老僧的声音透过混乱的法则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然天道循环,有生必有死,有荣必有枯。刚极易折,强极则辱。圣尊一味追求唯我独尊,恐非长久之道。”
“长久?”顾长卿立于虚空风暴中心,白发狂舞,血眸如电,声音冷冽如九幽寒风,“本皇之道,便是永恒!顺我者,享万世荣光;逆我者,族灭魂断!枯荣轮回?不过是弱者面对无法抗拒的消亡时,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在本皇的意志面前,便是这天地法则,也要臣服!”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顾长卿一声长啸,身后虚空轰然塌陷!
一方浩瀚无垠的洞天世界悍然显化!
那正是他的本源洞天——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天!
此刻的洞天,在顾长卿证道成圣后,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洞天之内,不再是虚幻的景象,而是真真切切演化出了一方小宇宙!
日月星辰高悬,按照玄奥轨迹运行,洒下无尽光辉;山川河流纵横,大地厚重承载万物;更有混沌之气弥漫,演化地水火风,万物生灭轮回的景象在其中清晰可见!
一股凌驾于万道之上,主宰一切、掌控一切的意志,从那方世界中弥漫而出,瞬间加持在顾长卿身上!
他的气息,再次暴涨!
皇道圣威如同燃烧的恒星,光芒万丈,将枯荣老僧那轮回圣威形成的藤蔓寸寸灼烧、崩断!
“洞天显圣?!好一个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天!”枯荣老僧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骇然。
他没想到顾长卿的洞天世界,在成圣后竟已演化到如此地步,几乎等同于一个真实宇宙的雏形!
这等根基,简直闻所未闻!
“枯荣寂灭,轮回往生!”
枯荣老僧不敢再有丝毫保留,低喝一声,双手猛然分开,结出一个玄奥无比的佛印!
嗡——!
整座枯荣洞佛龛剧烈震动!
其上那半枯半荣的神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翠绿的生之光芒与灰白的死之光芒交织缠绕,瞬间引动了笼罩整个禁地的“枯荣轮回大阵”!
无数道枯荣佛纹自虚空、大地、根须中浮现,如同活物般游走,最终汇聚于枯荣老僧身前,化作一尊巨大的佛陀虚影!
这佛陀虚影极为奇异,半边身躯血肉饱满,宝相庄严,拈花微笑,散发着普度众生的慈悲与勃勃生机。
另半边身躯却只剩下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魂火,弥漫着寂灭万物、送葬轮回的死亡气息!
生佛!死佛!枯荣轮回佛!
此乃枯荣老僧以自身圣境道果,结合枯荣轮回大阵之力,凝聚出的终极法相!
代表着他对生死枯荣之道的终极领悟!
“唵!嘛!呢!叭!咪!吽!”
枯荣轮回佛口吐六字真言,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黄钟大吕,震荡神魂!
生佛之手拈花轻弹,无数翠绿的菩提叶凭空而生,化作一条生机长河,带着净化、复苏、滋养万物的力量,朝着顾长卿的洞天世界冲刷而去!
而死佛之手则骨爪箕张,一道灰白色的寂灭死光洞穿虚空,所过之处,空间腐朽,法则凋零,直取顾长卿本体!
一生一死,一荣一枯,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融合的力量,形成了最为恐怖的杀伐!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顾长卿血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
面对那冲刷而来的生机长河与洞穿虚空的寂灭死光,他竟不闪不避!
“吞!”
他心念一动,身后那显化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天”洞天,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吞噬之力!
洞天之门如同饕餮巨口般张开,内部混沌之气疯狂旋转,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漩涡!
那蕴含着无尽生机的菩提叶长河,甫一靠近,便被那黑洞漩涡强行撕扯、吞噬!
磅礴的生机之力涌入洞天世界,非但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反而被洞天内的法则迅速分解、吸收,化作滋养洞天演化的养料!
那方小宇宙中的日月星辰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山川河流也显得更加灵动。
而那一道足以让大帝瞬间腐朽湮灭的寂灭死光,射入黑洞漩涡后,同样如同石沉大海。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天洞天,蕴含的是顾长卿主宰一切的意志,是凌驾万道的霸道。
区区寂灭死意,又如何能撼动这方正在向真实宇宙演化的世界本源?反而被洞天内的混沌之气迅速同化、磨灭!
“什么?!”枯荣老僧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这枯荣轮回佛的全力一击,蕴含生死枯荣之道的本源法则,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吞噬化解了?!
“你的道,你的法,在本皇眼中,不过是养分罢了。”顾长卿的声音冰冷无情,“现在,该本皇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那巨大的枯荣轮回佛法相之前!没有动用任何神通法宝,仅仅是一拳轰出!
这一拳,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天的无上伟力!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不是碎裂,而是直接归于混沌!
时间法则被强行扭曲、凝固!
一股镇压诸天万界,横扫八荒六合的恐怖拳意,牢牢锁定了枯荣轮回佛!
“八荒六合拳!”
拳出,天地失色!
那半边生佛、半边死佛的枯荣轮回法相,在顾长卿这霸绝寰宇的一拳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生佛拈花之手瞬间崩碎,化作漫天翠绿光点消散。
死佛的森森骨爪连同半边身躯,直接被轰成了齑粉!
“噗——!”
法相被破,枯荣老僧如遭雷击,枯槁的身躯剧烈颤抖,猛地喷出一大口蕴含着浓郁生机的金色佛血和一股灰败死气的污血。
他那半生半死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左眼的生机之光黯淡,右眼的死寂之意却更加浓郁,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十万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圣尊……神通盖世……老衲……服了……”枯荣老僧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虚空中那道白发如神魔的身影,眼中充满了苦涩与释然。
他修行枯荣禅意数十万载,早已看透生死,此刻败局已定,反而放下了一切执念。
“服了?”顾长卿悬停虚空,血眸淡漠地俯视着他,“可惜,本皇不需要你的臣服。本皇需要的,是你这一身……圣境本源!”
话音未落,顾长卿再次抬手!
这一次,他掌心之中,一枚古朴厚重、雕刻着八荒六合、万灵臣服图案的印玺凭空出现——人皇玺!
人皇玺出现的刹那,一股比顾长卿自身皇道圣威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仿佛承载了人族万古气运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整个枯荣洞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枯荣轮回大阵的阵纹寸寸崩裂!
“以人皇之名,镇!”
顾长卿手持人皇玺,对着下方气息萎靡的枯荣老僧,轻轻一按!
嗡——!
人皇玺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座太古神山般大小,底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篆大字绽放出镇压诸天万界的璀璨神光!神光之中,隐隐有上古先民祭祀、万族朝拜的虚影浮现!
“人……人皇气运?!你竟已凝聚如此……”枯荣老僧看着那镇压而下的煌煌大印,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黯淡,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了然。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缓缓闭上了双眼。
轰隆——!!!
人皇玺带着无可匹敌的伟力,悍然镇压在枯荣老僧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湮灭与吞噬。
枯荣老僧那枯槁的身躯,在人皇玺的镇压下,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瓦解、消散。
他毕生苦修的圣境本源,那蕴含着生死枯荣法则的磅礴力量,化作一道半翠绿半灰白的洪流,被人皇玺强行抽取、吞噬!
这股浩瀚的本源之力,并未融入人皇玺,而是通过玺身,源源不断地反哺回顾长卿体内!
“八荒六合功,吞!”
顾长卿运转无上功法,身后洞天世界再次显化,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炼化着这股圣境本源!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攀升!
圣境初期的修为瓶颈,在这股同源而精纯的本源滋养下,开始松动!
枯荣洞前,那座巨大的半枯半荣佛龛,在人皇玺的余威波及下,轰然坍塌!
无数枯荣根须化为飞灰!笼罩此地的枯荣轮回大阵,彻底崩解消散!
万佛寺数十万年的底蕴象征,东荒域三大圣人之一的枯荣老僧,就此……圣陨道消!
当最后一丝枯荣本源被顾长卿吞噬殆尽,他缓缓收回人皇玺,闭目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
圣境初期的修为,已然稳固在了巅峰,距离中期,仅有一步之遥!
他睁开眼,血眸之中混沌神光流转,仿佛有宇宙生灭的景象一闪而过。
目光扫过这片彻底化为废墟的禁地,最终望向西方更遥远的天际。
“枯荣已了,紫霄已伏。东荒域内,再无阻碍。”顾长卿的声音淡漠而威严,响彻在死寂的废墟之上,“接下来,便是整合此域气运,彻底炼化东荒本源……然后,剑指中州!”
他一步踏出,身影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身后一片彻底死寂、再无半分枯荣禅意的废墟,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圣陨余韵,无声地诉说着此地刚刚发生的一场,足以震动整个玄黄界的圣陨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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