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记忆碎片

“医生！怎么回事？！”凌玥冲进监护病房，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

主治医生和几名护士已经围在生命维持舱旁，快速地进行着检查操作。屏幕上，战戈的脑波活动依旧混乱，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大脑皮层异常放电！他在抵抗某种强烈的精神冲击或者……是在接收无法负荷的信息流！”医生语速飞快，额角见汗，“镇静剂效果不明显！准备脑波干预！”

凌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战戈痛苦的脸，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一切。是“圣柜”的后续影响？还是“钥匙”身份带来的某种反噬？抑或是……那所谓的“方舟”已经在通过某种方式与他建立联系？

就在医护人员准备进行干预时，战戈的痉挛突然停止了。他勐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灰眸不再是平时的茫然或专注，而是充满了无数破碎的光影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有万千画面在其中飞速闪回、崩碎。他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嘴唇翕动，发出几个模糊不清、却让凌玥浑身冰凉的音节：

“……播种……命令……拒绝……毁灭……”

声音微弱而嘶哑，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挣扎与抗拒。

下一秒，他眼中的光影骤然熄灭，身体一软，重新陷入深度昏迷，仪器上的数据也缓缓恢复了之前的“稳定”状态，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病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他……刚才说了什么？”主治医生惊疑不定地看向凌玥。

凌玥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维持着镇定：“可能是高烧谵语。继续观察，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她不能透露任何关于“播种者”和“毁灭”的信息。

医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凌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战戈，转身离开了病房。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战戈无意识中吐露的词语，与“方舟”数据库中的信息相互印证——“播种”、“毁灭”！他果然与这一切有着最直接的联系！刚才那一下，是他本能在抗拒那所谓的“命令”吗？

她必须尽快掌握更多的信息和主动权！

刚走出医疗部大楼，凌玥就看到了一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负责内部安全的严部长。她似乎正好“路过”，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看不出真假的关切。

“凌顾问，听说战戈顾问情况不太稳定？”严部长开口，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凌玥的脸，似乎在捕捉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凌玥心中冷笑，消息传得真快。她面上不动声色：“伤势过重引起的并发症，医疗队正在处理。严部长有心了。”

“那就好。”严部长点了点头，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战戈顾问身份特殊，能力更是关乎基地乃至更多人的安危。对于他的后续安排，基地高层非常重视。不知道凌顾问，作为他最信任的人，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或建议？”

试探来了。想从她这里套话，或者施加压力。

凌玥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想法很简单，全力救治，确保他的健康和安全。他是基地的英雄，也是我们应对未来可能威胁的重要依仗。任何不利于他恢复和稳定的安排，我都不会同意。”

她直接将“英雄”和“重要依仗”的帽子扣上，堵住了对方可能提出的“控制”或“隔离”等建议。

严部长眼神微冷，脸上那点虚假的关切也消失了：“凌顾问，个人感情不能凌驾于集体安全之上。他的‘特殊性’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正因为以大局为重，我才更要确保‘钥匙’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并且是完好且愿意配合的‘钥匙’。”凌玥毫不退让，“而不是通过某些短视的手段，将他推向对立面，或者……毁掉我们唯一的希望。”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最终，严部长率先移开了视线，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希望凌顾问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基地的决策，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改变。”说完，她转身带着手下离开了。

看着严部长离去的背影，凌玥知道，内部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严部长，以及她所代表的势力，绝不会轻易放弃对战戈的“管控”。

她必须加快行动了。

凌玥没有回住处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技术部找猴子。她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方舟”的信息，也需要了解情报部门对那个火蛇帮俘虏的审讯进展。

猴子正在他的工作间里埋头苦干，眼圈发黑，显然一夜未眠。看到凌玥进来，他立刻兴奋地压低声音：“凌队！又有发现！我追踪了情报部的内部通讯链路，截获了他们初步的审讯摘要！”

“说！”

“那个刀疤脸，真名叫蝮蛇，是火蛇帮首领‘火蛇’的心腹之一。他交代，火蛇帮的目标确实是利用‘钥匙’掌控‘圣柜’，但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圣柜’与‘方舟’、‘收割’的直接关联。他们好像只是把‘圣柜’当成一个能带来巨大力量和技术的‘宝藏’。”猴子快速说道，“不过，他提到火蛇帮一直在搜寻各种前文明遗迹，似乎在寻找关于‘星海来客’和‘周期轮回’的记载……”

星海来客？周期轮回？这很可能就是火蛇帮对“播种者”和“收割周期”的原始理解！他们知道有更高级的存在和某种循环，但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以及即将到来的危险！

“另外，”猴子补充道，脸色有些古怪，“蝮蛇还交代，火蛇帮内部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首领‘火蛇’行为越来越神秘和偏执，好像……在准备着什么巨大的仪式，需要‘钥匙’和‘圣柜’作为核心。”

仪式？凌玥皱眉。这群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关于‘方舟’的抵达时间，有线索吗？”这是凌玥最关心的问题。

猴子摇了摇头：“数据库里这部分损坏最严重，只有一个非常模煳的时间戳字段，算法无法识别，可能用的不是我们的纪年方式。但给我的感觉……很紧迫。”

紧迫……凌玥的心再次收紧。

就在这时，凌玥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赵铁山打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凌玥，你在哪？王队紧急召集高层会议，点名要你参加！看样子有大事发生！”

凌玥眼神一凝。这个时候紧急会议？是因为战戈的异常？还是严部长那边有所动作？抑或是……外部出现了新的变故？

她看了一眼猴子电脑屏幕上那些关乎人类存亡的可怕信息，又想到病房里挣扎昏迷的战戈，以及基地内部暗藏的汹涌暗流。

风暴，真的要来了。

“我马上到。”凌玥沉声回应，整理了一下作战服，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无论即将面对什么，她都必须守住战戈，守住那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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