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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遥远的线索 (第108天)


柬埔寨的闷热,是一种具有侵蚀性的实体。它粘稠、厚重,裹挟着湄公河泥沙的土腥气和城市角落腐烂水果的甜腻气味,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任何缝隙,包括金边这间临时设立的、由安全屋改造的指挥中心。

百叶窗紧闭,试图阻挡午后毒辣的日头和窥探的目光,却拦不住这无所不在的潮热。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只有墙角那几台服务器机柜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困兽在喘息,配合着键盘上指尖近乎痉挛的急促敲击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这单调的电子音律,脆弱地对抗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摩托引擎嘶吼和小贩叫卖声,反而更衬出屋内的压抑与孤立。

Sarah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脆响,屏幕瞬间变黑,映出她那张写满疲惫与焦灼的脸。映出的影像扭曲,眼下的乌青在暗色屏幕的映衬下愈发清晰,如同被人狠狠揍了两拳。嘴唇因长时间专注和缺水而干裂起皮,她无意识地用牙齿撕扯下一小块死皮,瞬间尝到一丝微咸的铁锈味。她抬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那里的血管在皮肤下狂躁地搏动,快要炸开。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烦躁的痒意。

“还是没有信号。最后那点微弱的脉冲,消失在边境线那边之后,就彻底石沉大海了。”她的声音沙哑,像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磨砺的痛感,“已经快十天了,陈警官,十天!接近三百个小时!”  这三百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她神经上用钝刀子切割。她眼前不时闪过苏晚那张苍白却执拗的脸,那双在绝望中仍燃着一点火光的眼睛。如果苏晚最终……她不敢深想,那念头本身就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心口,伺机注入冰冷的毒液。

电脑音箱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嘶声,仿佛是信号在遥远距离间挣扎的哀鸣。接着是陈警官尽可能保持沉稳、却难掩紧绷的嗓音,透过遥远的距离传来,带着数字传输特有的轻微失真:“Sarah小姐,冷静。我们都在尽力。”  他顿了顿,话筒那端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泄露了他同样承受的巨大压力,“边境线另一侧的情况复杂,超出了我们的直接行动范围,这本身就在预料之中。诺拉警官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Sarah能想象到他此刻可能也身处一间类似的办公室,或许窗外是中国北方清冷的夜空,但相同的焦虑将他们紧密相连。

“诺拉…”  Sarah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灰尘和电子设备散热的焦糊味,这口气息并未带来丝毫舒缓,反而让她胸口更闷。她仿佛要抓住这唯一一根与现场相连的稻草。她重新坐直,脊椎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出轻微的抗议声。苍白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动,调出另一个加密通讯窗口,界面是冰冷的深蓝色,只有跳动的光标显示着连接状态,“她那边压力也很大。园区背后的势力察觉到风声,最近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到处咬人,反扑得很厉害。她只能暗中调查,进展缓慢得像蜗牛。”她顿了顿,吞咽了一下,喉间干涩得发痛,补充的语气更加沉重,几乎一字一顿,“而且,她再次提到了那个名字——‘诊所’(The  Clinic)。她说最近那边活动异常频繁,尤其是靠近边境的区域,接收‘特殊货物’的频率和安保等级都明显提升。她提醒我们,如果苏晚不是在混乱中遭遇不测,或者被某个地方武装掳走,那么最坏的可能…”

“…就是落入了某个‘诊所’手里。”陈警官的声音沉了下去,像一块石头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接上了Sarah不忍说出口的话。话筒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指节捏紧的脆响,仿佛能想象到他此刻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器官贩卖…”他吐出这个词,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如果真是这样,时间就不是以天,而是以小时,甚至分钟来计算了。他们会像处理一件过期商品一样…”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含义像冰锥一样刺入Sarah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窒息的寒意。她仿佛能看见冰冷的手术台,无影灯下闪烁着金属器械的寒光,以及……她猛地甩头,驱散这可怕的联想。

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几乎要压垮房间里所有流通的空气,将其凝固成实体。苏晚生死未卜,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是致命的倒计时。他们掌握了什么?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最后消失的信号点,一个虚无缥缈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传闻,以及两地警方都因司法管辖区界限、外交敏感性和各种现实制肘而无法全力施为的窘境。这种无力感像沼泽地的淤泥,一点点吞噬着人的希望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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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让Sarah不禁回想起十三天前——那个短暂希望燃起又迅速被阴霾笼罩的时刻。他们刚刚从魔窟中救出苏晚,目睹她以生命守护那些浸满血泪的资料。当时,Sarah第一时间就奔赴了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这是她在危机发生后,本能做出的最正确选择,也是所有在海外遇险的公民应第一时间寻求的庇护所。

使馆的领事官员在听取Sarah的紧急情况说明,特别是涉及中国公民被诱骗、绑架至境外网投园区,并可能面临生命危险后,当即高度重视。他们迅速启动了领事保护应急机制。这是一套在涉及重大突发事件、危及中国公民安全时,由外交部和驻外使领馆启动的快速反应程序,旨在动用一切合法资源与手段保护公民安全。由于苏晚身体极度虚弱,脚踝感染严重,脓肿和溃烂触目惊心,精神状态也因长期囚禁和虐待而岌岌可危,此时长途转移风险极大。大使馆基于专业判断,建议先在安全屋进行紧急清创处理,稳定一至两天,防止伤势恶化或败血症;同时,他们加紧与柬埔寨中央政府、当地警方以及更高层级的外交渠道进行协调,旨在开辟一条安全可靠的医疗转移与撤离通道。

而苏晚的户籍信息明确,大使馆也迅速通过内部系统联系上其户籍所在地的省公安厅。指令随即层层下达,最终交由苏晚所在社区的市公安局接手。陈警官,因之前处理过苏晚的报案记录,与她有过接触,且熟悉本地情况,被指定为该案的初步联络人与情报对接人,参与前期信息梳理与协调工作。他如同一座关键的信息枢纽、一处风暴眼中相对稳定的情感锚点,联结着前方孤身奋战的Sarah、国内心急如焚的家属,以及正在更高层级协调行动的外事与刑侦部门。尽管他多次向上级申请更深入的介入权限,甚至希望能亲赴前线,但跨境执法的复杂性、程序限制以及外交层面的考量,让他与同事们往往只能在国内焦急等待,提供有限的信息支持与情绪安抚,这种“隔岸观火”的滋味,同样是一种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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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梳理一遍!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细节,一帧都不能放过!”陈警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猛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打断了Sarah沉重的回忆。“边境监控!诺拉提供的‘诊所’可能的活动区域和模式!还有,我们之前忽略的那些边角料,所有可能相关的信息,全部重新过一遍!筛一遍!我们不能自己先垮掉!”  他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尽管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好!”  Sarah也被这股决绝感染,猛地灌了一口桌上早已冰凉的咖啡。咖啡的苦涩在口腔中弥漫开,让她因疲惫而麻木的神经微微一振。她双手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眼神重新聚焦,像最坚韧的猎人在茫茫雪地上搜寻那几乎不存在的蛛丝马迹。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来,那无边的恐惧和自责就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首先调取了通过非正式渠道、付出不小代价才获取到的、边境哨所附近尽可能多的监控片段——主要是更远处主干道的公共摄像头和少数几家路边商店的私人摄像头画面。像素不高,角度也未必理想,覆盖范围极其有限,存在大量盲区。画面快速闪烁,模糊的车辆、零星的行人、慢吞吞的牲口车…单调重复,看得人眼睛发酸,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腾。她已经这样不眠不休地观察好几天了,眼球布满了血丝。Sarah几乎是用意志力强迫自己不错过任何一帧,任何一点不寻常的移动,哪怕是一个模糊的光斑,一个瞬间消失的影子。

时间一分一秒在敲击键盘的嗒嗒声中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昏黄的光带,如同最后的希望般微弱。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被绝望攫住,感觉大脑因过度负荷而阵阵眩晕时,一段来自某个边境小镇杂货店外摄像头拍到的短暂画面,引起了她的注意。时间戳显示是苏晚信号消失那天的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一辆敞篷军用吉普车,车身沾满泥点,快速驶过画面边缘,卷起一阵尘土。后车厢位置上,一个模糊的侧影蜷缩着,深色头发凌乱地披散,身形瘦弱得不像正常人,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陈警官!看这个!”  Sarah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立刻暂停画面,双手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将那一帧截图、放到最大。图像变得更加模糊,噪点增多,像一片纷乱的雪花,但那身影的轮廓,那头发的长度和颜色…“时间对得上!这辆车行驶的方向是背离边境线的,朝着内陆深处!看这里——”她将图片后车厢的一角再次放大,极力分辨,眼睛几乎要贴到屏幕上,“虽然盖着深色帆布,但这个不规则的凸起形状…边缘…看这个弧度,像不像是…一个人的形状?一个蜷缩起来的人?”  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尖细。

陈警官那边传来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显然也在紧盯她共享过去的屏幕,试图从那团模糊的像素中榨取信息:“立刻标记这辆车!尝试追踪它之前和之后可能出现的其他摄像头画面,勾勒它的行进路线!能看清车牌吗?任何能识别车辆的特征!轮胎、车顶的行李架、哪怕一个贴纸!”  他的语速快得像射击。

“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车牌,车型也是很普通的军用吉普,泛滥得像海里的鱼。”  Sarah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木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挫败感压下,脑子飞速转动,像一台高速检索的数据库,“但是!陈警官,诺拉之前提供的‘诊所’可疑车辆信息里,提到过一辆就是同型号的吉普车,颜色也接近,同样是这种脏兮兮的橄榄绿!她当时备注说那辆车偶尔会神秘地出现在边境村庄附近,行为模式异常,从不长时间停留,但缺乏直接证据!”  这微弱的关联,像黑暗中擦亮的一根火柴,光芒虽小,却真实存在。

希望的火苗,微弱而摇曳,在风中似乎随时会熄灭,但此刻,它真的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时,仿佛命运感受到了他们的焦灼,Sarah电脑屏幕上那个专门与诺拉联系的、采用了高级加密和IP跳转技术的通讯频道,突然跳出一个急促的请求连接提示符,伴随着独特的、低沉的震动声——是诺拉!

Sarah立刻点击接通,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同时按下了录音键,并快速在与陈警官的通讯窗口里打字:【诺拉来电,保持安静仔细听。】

“Sarah!”  诺拉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压得极低,语速很快,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嘈杂的车辆驶过的噪音和某种遥远的、模糊的广播声,说的似乎是当地语言,显然她正在外面某个不方便的、可能是公共场所的地方,“我这边找到一个可能的机会,但情况有点复杂,像走钢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似乎刚刚经历了一番奔波或紧张的对峙。“今天例行巡查边境哨所,和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士兵聊了几句,递了烟,套了近乎。他叫萨沙,眼神闪烁,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很害怕。”

Sarah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连窗外的闷热仿佛都暂时被遗忘了。她能感觉到陈警官在通讯那头也同样凝神静气。

“我用了点…嗯…‘非正式的技巧’,”诺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狡黠,以及长期在灰色地带行走所练就的审慎,“暗示他我知道些什么,如果隐瞒可能会惹上比他想象中更大的麻烦…软硬兼施,他最后终于松口了,说大概六天前,他的哨所确实在非执勤时间,‘收容’了一个刚从柬埔寨那边逃过来的亚洲女孩,年纪很轻,但遍体鳞伤,脚好像废了,走路都困难,精神几乎完全崩溃,嘴里反复用中文和破碎的英语喊着‘救命’、‘园区’、‘不要抓我回去’。”

是她!一定是苏晚!Sarah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在冰冷的键盘上蜷缩起来。她仿佛能看见苏晚拖着伤腿,在陌生的国境线另一边,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走向哨所,却不知是否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那个萨沙,他还说了什么?女孩之后怎么样了?具体细节!”  Sarah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生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会吓退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信息源。

“他说女孩只待了不到一天,因为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他们上报后——注意,这是他单方面的说法——上面很快来了指示,是通过一条非正式的加密通讯线路传来的,让他们将人转移去一个‘合作的专业诊所’接受治疗和身份核实,说那里条件更好,也更安全,能避免不必要的‘外交麻烦’。”诺拉的语速慢了下来,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冰冷的、逐渐加深的疑虑,“问题就出在这里。我离开哨所后,立刻动用我的内部权限秘密查了所有相关的通讯记录和值班日志——那天,那个哨所,根本没有向上级正式汇报过接收了这么一个人!所谓的‘上面指示’和‘合作诊所’…在我的内部系统里,查不到任何与之匹配的正式命令或备案记录!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幽灵指令!”

“什么?!这怎么可能?”  Sarah和陈警官几乎同时惊愕出声,声音在狭小的指挥室和遥远的通讯线路中重叠。官方的渠道里没有记录?那所谓的“上面”是谁?苏晚被送去哪里了?一股更深的寒意顺着Sarah的脊椎爬升。

“萨沙人呢?还能找到他吗?必须立刻控制住他!”陈警官急问,声音里的紧迫感几乎要溢出话筒,带着一种刑警本能的对关键证人的重视。

“我离开后立刻派了信得过的助手去找他,想把他带回来进行更详细、更正式的问话,”诺拉的声音充满了挫败和更深的担忧,背景的嘈杂声似乎也变小了,可能她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方,“但我的人晚了一步。他的同伴说他刚刚突然请了急假,说是家里有急事,匆匆忙忙走了,连行李都没带全。我们找到他登记在册的家庭地址,根本没人!邻居也说好久没见到他了。我怀疑…他要么是提前得到了风声被买通了,要么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已经被‘处理’了,那通电话只是让他消失的幌子。”  “处理”这个词,她咬得很重,带着血腥味。

线索似乎一下子清晰起来——苏晚确实越境了,确实被哨所“收容”了——却又一下子断得更彻底!一个活生生的证人,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这背后隐藏的力量,其效率和组织性令人胆寒。

“合作诊所…合作诊所…”  Sarah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尾椎猛地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她猛地想起来,像疯了一样快速在电脑上打开诺拉之前发来的那份关于“诊所”组织的详细调查报告,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图表和标注中疯狂地搜索关键词。

“找到了!”她几乎尖叫起来,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破了音,“诺拉!你的报告!你的报告里提到过!‘诊所’这个组织极其狡猾,为了规避风险和获取‘优质货源’,它们有时会精心伪装成正规的、甚至与某些偏远地区的基层单位有所谓‘合作’关系的慈善医疗点、疗养中心或者康复中心!它们专门吸收那些身份不明、无人关注、求助无门的流浪者、偷渡客…或者,刚从魔窟逃出来、惊魂未定、最容易相信‘官方’安排的受害者!这是完美的陷阱!一套利用受害者最后一点希望的心理陷阱!”  她几乎是吼着说出这段话,胸口剧烈起伏。

所有散落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股强大的、名为“最坏可能性”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一起——模糊的军用吉普车、消失的士兵萨沙、未曾上报的官方记录、所谓的“合作诊所”、诺拉关于“诊所”近期活动频繁的警告、以及苏晚那符合“优质货源”(年轻、亚裔女性)的特征…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真相,如同深海巨兽般,缓缓浮出水面,张开了它狰狞的口器。

就在此时,诺拉那边传来一阵更加急促的键盘敲击声,接着是她带着一丝恍然和更沉重语气的声音,仿佛又揭开了一层更黑暗的幕布:“等等…我刚刚交叉比对了另一条独立线人提供的、关于近期‘诊所’内部人员异常调动的信息。有一条未经证实但来源相对可靠的情报提到,也是大约六天前,位于边境地带、伪装成‘清净康养中心’的一个次级据点,曾接收过一个‘特殊货物’——一名需要紧急处理脚部创伤和营养不良的亚裔年轻女性。但那个据点医疗条件有限,通常只做初步处理和短期滞留,类似于一个…‘分类筛选站’。”  她刻意用了这个冰冷的术语,“情报显示,她在那里只待了不到48小时,就被以‘需要更专业治疗’为由,连夜秘密转移了。接收方…情报没有明确指向,但提到了‘更高级别的设施’。”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Sarah和陈警官早已紧绷的心弦上。苏晚的踪迹并非直接进入最终地点,而是经过了中转!这解释了为什么之前的搜寻如此困难,信号时断时续最终消失,也说明了“诊所”行事之谨慎、链条之严密。他们不仅伪装,还会流动和转移,像一条滑腻的毒蛇,在阴影中穿行,以最大化地规避风险和…提升‘货物’的‘价值’。

“清净康养中心…”  Sarah喃喃重复着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名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苏晚就像一件物品,在一个冰冷残酷的链条上,从一个陷阱被转移到另一个更致命、防护更森严的陷阱。她仿佛能看见苏晚在黑暗中无助地被转运,伤口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交织,却不知自己正被运往更深的深渊。

“苏晚没有死,也没有获得自由…”  Sarah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战栗,几乎说不成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强行逼了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很可能…很可能被当成了‘新鲜货源’,通过一个又一个被伪装成官方流程的致命陷阱,送进了…送进了某个所谓的‘合作诊所’!那个萨沙,要么是知情的同谋,要么就是无意中成了他们的帮凶,现在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窒息感,为苏晚,也为那个可能已经消失的年轻士兵。

陈警官那边传来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的闷响,即使隔着千里也能感受到那股沸腾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这群混账!畜生!”他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Sarah,立刻根据诺拉报告中提到的所有‘诊所’可能伪装据点的位置信息,结合吉普车最后出现的大致区域,重点排查!尤其是靠近那个边境哨所、近期有医疗物资异常调动、安保级别突然提升的可疑地点!动用你所有的技术手段,卫星图、热感应、通讯拦截,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诺拉,请你立刻动用一切可能的地下渠道和人脉,我要知道到底是哪一家‘诊所’最近接收了‘新货’,尤其是亚裔女性!要快!我们是在和死神赛跑!我这边立即向上级和驻柬使馆最高预警,请求他们启动最高级别外交协调,同时通报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注意相关非法器官交易链条!”  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白!”

“知道了!”

通讯暂时中断,Sarah和诺拉分别投入了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的调查。Sarah的眼睛几乎要黏在屏幕上,瞳孔里倒映着飞速滚动的代码、数据流和卫星地图。她调用自己所有的黑客权限和过往积累的灰色渠道,访问多个商业和军事级别的卫星数据库,比对近期该区域不同时间点的图像,寻找地表植被的异常变化、车辙印记的规律;分析通过各种手段获取的匿名物流数据、海关通关记录(尽管很多是伪造的),寻找可疑的医用低温运输箱、麻醉药剂、手术器械的运输记录;甚至冒险潜入一些最为阴暗和危险的暗网论坛、加密聊天群组,像海底捞针一样搜寻任何可能与“诊所”、“器官”、“新鲜货源”、“亚裔”相关的碎片信息、黑话或者交易动态…她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疯狂处理着海量数据,又像一个在无边无际的数字黑暗海洋里绝望捕捞的渔夫,试图捞出那根能决定一个年轻女孩生死的、细如发丝的针。

时间无情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苏晚的生命倒计时上减去一格。窗外的天光彻底被浓稠的夜幕吞噬,远处金边的霓虹灯光无法穿透这间安全屋的遮蔽。突然,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如同疯狂的鼓点,疯狂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噪音,仿佛天穹都在为之震动。这暴雨声如同催命的战鼓,不仅敲在玻璃上,更重重地敲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头,加剧了那种紧迫和不安。

突然,Sarah的屏幕上一个红色的、不断闪烁的警告框疯狂弹出!伴随一阵尖锐而急促的提示音!

一组经过多重算法交叉比对、加权分析后标出的最高级别异常坐标,被系统自动锁定、高亮显示——目标并非荒郊野外,而是直指位于城市边缘、享有盛名的圣心医院!

然而,警报聚焦的并非整座医院,而是其内部一个被严密标识出的特定区域。卫星图像与建筑蓝图交叉显示,位于主楼后方,一栋被标记为  “VIP康复疗养区”  的独立附属建筑,与医院主体结构仅有地下通道相连,地上入口设有多重安检,且周边植被经过精心修剪,刻意制造出一种隔离的、私密的高端氛围。

热感应信号分析呈现出诡异的“房中房”模式:  该区域地表部分的能耗符合高级疗养区的标准,但在其地下,却探测到持续且异常集中的高强度热源,其能量消耗模式与大型医用低温储藏设备、持续运行的无菌空气循环系统以及可能的高功率备用发电机高度吻合,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康复中心应有的水平。

物流记录更是暴露了蛛丝马迹:  圣心医院正常的物资输送记录清晰可查,但交叉核对夜间入库记录时发现,有几辆标注为“运送高级医疗耗材”或“特殊食品补给”的车辆,其进出时间、行驶路线(绕行监控稀少的地下货物通道)以及电子载重单据与实际估算重量之间存在无法解释的差异。其中一辆车,在记录为“运送轻型耗材”时,其悬挂系统的受压程度和轮胎的形变,却显示出它正承载着类似大型医疗成像设备核心部件或重型保险库门等极重物件。

通信流量分析也提供了佐证:  该区域对外通讯极其谨慎,但与某些经由加密节点跳转的境外IP地址,存在规律性的、短暂的数据包交换,模式类似于加密的医疗数据或生物指标传输。

几乎就在同时,诺拉的加密信息也如同幽灵般跳了出来,内容与她之前的情报完美衔接,没有任何寒暄,只有简短的、令人心悸的名称和冰冷的评估:

“‘阳光康复中心’,确认位于圣心医院VIP疗养区。安保系统与医院主体独立,由不明身份的私人武装负责,疑有重火力。可信度85%。”

目标锁定!

那猩红的坐标点,不再是人迹罕至的种植园,而是一个隐藏在光天化日、救死扶伤表象之下的魔窟。它利用正规医院的完美外衣,行着最黑暗的勾当。希望与绝望在此刻交织成最尖锐的矛头,指向那栋白色巨塔阴影下,名为“阳光”的终极囚笼。

接下来的,将是与死神的直接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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