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失衡的亲情(二)

鸿娘看着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财物，再想到自己方才在新宅中为些许家具用度而算计，父亲却连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无，更别提实质性的帮衬，心中酸涩。

她面上依旧笑着，与妹妹和两个弟弟说着话。

梁言在一旁，将妻子的黯然看在眼里，心中亦是叹息，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她身边。

……

翌日，皇宫东文阁。

此地乃内阁重臣日常议事之所，陈设古朴肃穆，檀香袅袅，却驱不散今日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隐约的火药味。

皇帝朱寿端坐于上首御座，面色沉静，目光扫过下首分列两班的臣子。

今日的座次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首辅牛敦、次辅兼兵部尚书刘璋、户部尚书郑元、礼部尚书顾燕来、吏部尚书侯恂等一众绯袍玉带的文官阁臣之侧，多了一位身着麒麟补服、身形挺拔的武臣——中军都督府大都督、武安侯李胜。

这是他首次以大都督身份，正式参与帝国最高层次的政务决策。

牛敦等人面上带着程式化的客气，与李胜拱手见礼，口中说着“侯爷初次与会，共商国是”之类的门面话，但那笑容未曾深入眼底，目光交汇时，难掩一丝忌惮与深深的恼恨。

一个武夫，竟与他们这些科举正途出身、历经数十年宦海沉浮的阁臣平起平坐，参决机要，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礼崩乐坏，是对士大夫尊严的践踏。

议事开始，气氛便显得压抑。

户部尚书郑元率先出列，愁眉苦脸地奏报国库空虚的窘境：“陛下，去岁各地税赋尚未完全解送，今春河北用兵，耗费甚巨。如今京师官员俸禄已拖欠两月，春闱、各地军饷、河工修缮……在在需款，库银已然见底，臣……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兵部尚书刘璋立刻接口，语气急切：“陛下，流寇刘宗敏部依旧围困汴梁，左梦庚等部虽在宋丘一带有所进展，然兵力钱粮皆感不足。河南、关中局势糜烂，若不能尽快筹措军饷，补充兵力，恐有蔓延之势！”

随后，几位阁臣便围绕着“如何搞钱”与“如何剿寇”两个核心问题争论起来。

有的主张加征剿饷，有的提议削减宗室俸禄，有的则认为应严查各地粮仓亏空……意见纷纭，但无论哪种方案，都显得杯水车薪，或阻力巨大，难以立刻解燃眉之急。

整个过程中，李胜只是静静端坐，目光平和地听着，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皇帝朱寿听着臣子们的争吵，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众人声音渐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诸卿所议，皆有道理，然皆非长远根治之策。我大梁财政之困，根源在于田亩不清，赋役不均！富者田连阡陌而不纳粒米，贫者无立锥之地却负重赋，此乃痼疾！”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尤其是在牛敦、郑元等人脸上停留片刻，终于图穷匕见：“朕意已决，当革此弊政！大名府乃北方重镇，民风相对淳朴，可作为试点。着令大名府尹徐同文，即刻于其辖内，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新政！并逐步试行‘摊丁入亩’，将丁银摊入田赋之中，有田者多纳，无田者少纳！以此厘清税基，均平负担，充实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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