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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帝心厌党争,询计小先生


西苑万寿宫旁的凝神圃里,

秋意已深,几株老柿子树挂满了红灯笼似的果子,

映着朱红宫墙,煞是好看。

可嘉靖帝朱厚熜的心情,

却与这秋高气爽的景致全然不搭。

他负手立在轩窗前,

望着太液池上被风吹皱的秋水,

眉宇间锁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烦躁。

御案上,堆着小山般的奏疏,

十之八九都在争论同一件事

——李福达案。

“张璁一党,穷追猛打,

恨不得将杨廷和旧部连根拔起,其心可诛!”

“清流之辈,迂阔守旧,

一味强调程序,岂非纵容包庇,养虎为患?”

“武定侯郭勋,其下庄田与李逆多有牵连,

此番竟也敢上疏撇清,真当朕是瞎子吗?”

每一份奏疏都引经据典,字字铿锵,

可落在嘉靖帝眼里,

却只觉得一股浓烈的党同伐异之气扑面而来。

他们吵的不是案子,是权力;

争的不是真相,是地盘。

没人真正关心那白莲教妖人如何蛊惑人心、

是否真与藩王勾结动摇国本,

更没人在乎朝廷因此案在天下人眼中成了菜市场般的笑话!

“够了!”

嘉靖帝猛地一挥袖,

将案头几份言辞最激烈的奏章扫落在地,胸口微微起伏。

年轻皇帝白皙的脸庞因怒气泛起一丝红晕,眼神却冷得像冰。

“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

心里打的全是结党营私的算盘!

黄锦!”

“奴婢在。”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连忙躬身,大气不敢出。

“去,把苏惟瑾给朕叫来。”

嘉靖帝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腾的怒火,

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

“就说……朕新得了一卷前朝炼丹札记,

有些疑难处,请他过来参详参详。”

“奴婢遵旨。”

黄锦心领神会,

陛下这是烦透了那些冠冕堂皇的朝议,

想找那个能说点“不一样”的苏小先生清净片刻了。

他悄悄瞥了一眼地上的奏疏,

心中暗叹,这苏修撰的圣眷,怕是又要涨了。

苏惟瑾此刻正在翰林院的档库里,

对着几本泛黄的《大明会典》核对典制。

听到黄锦亲自来传口谕,

他面上适时露出些许受宠若惊,

心中却是雪亮

——风暴眼中的宁静时刻结束了,

皇帝要听的不是丹道,

而是对眼下这摊乱局的看法。

他整理了一下青色的翰林官袍,

确保一丝褶皱也无,

这才随着黄锦,穿堂过院,

往西苑行去。

一路上,他超频的大脑已开始飞速运转,

推演着皇帝可能的问题,

以及自己该如何作答,

才能既展现价值,

又不卷入那要命的党派漩涡。

踏入凝神圃那间熟悉的静室,

檀香混合着丹药的淡淡金石气息萦绕鼻端。

嘉靖帝已恢复了平静,坐在蒲团上,

手边放着一卷旧书,

见他进来,抬了抬眼,淡淡道:

“来了?坐。”

“臣苏惟瑾,叩见陛下。”

苏惟瑾依礼参拜,

这才在皇帝下首的锦墩上小心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

嘉靖帝没急着问丹道,

反而用指尖点了点旁边小几上几份特意挑出来的奏疏,

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怠:

“外面吵翻了天,

都是为了李福达的案子。

惟瑾,你在翰林院,

想必也听了不少。

依你之见,这群臣工,

谁更有理些?”

来了!果然问的是这个!

苏惟瑾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个陷阱题!

无论说张璁有理还是清流有理,

都等于选边站队,

立刻就会成为另一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谁对谁错,

而是站起身,躬身一礼,声音清朗而沉稳:

“陛下,臣愚见,朝中诸位大人,

皆为国之栋梁,

所言想必皆有其考量依据。”

先各打五十大板,不得罪人。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然,臣窃以为,眼下之争,

纠缠于人事意气者多,

着眼于案件根本者少。

此案之关键,不在张大人亦或王御史谁更占理,

而在于二字——‘法’与‘信’。”

“哦?”

嘉靖帝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身体微微前倾。

“仔细说说。”

苏惟瑾感受到皇帝目光中的压迫感,

但超频大脑赋予的冷静让他语调依旧平稳:

“陛下明鉴。

李福达是否谋逆,是否勾结宗室,

需凭铁证定罪,依《大明律》审理,

此乃‘法’之所在,不容模糊,亦不容扩大。

唯有程序严谨,证据确凿,

判决方能令人信服,此乃朝廷法度之威严。”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继续道:

“而朝廷借此案要向天下臣民彰显的,

则是一个‘信’字。

信者,朝廷言出必行,

法度公平无私。

若因朝臣攻讦,

便使案情反复,牵连无度,

或为打击政敌而罗织罪名,

则朝廷威信何在?

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

看待我大明律法?

届时,恐非但未能震慑宵小,

反而寒了忠良之心,

失了亿兆黎民之望。”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如同玉磬轻敲,在寂静的室内回响:

“故而,臣以为,当此之时,

陛下更应超然其上,

握定‘法与信’之圭臬。

责令三法司,排除干扰,

只以确凿证据说话,依律定谳。

审理过程,必要时可适度公开,

以昭陛下公正无私之心。

如此,则案件本身得以厘清,

朝廷体面得以保全,

陛下之圣明,亦将天下共见。

至于朝堂纷争……”

苏惟瑾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抬眼迎向嘉靖帝深邃的目光,

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

“不过是陛下掌中砥砺玉成之器,

适时敲打,使其各安其位,

各尽其职便可。

若纠缠于意气,

为此案而党争不休,

则恐舍本逐末,非社稷之福。”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嘉靖帝怔住了。

他这些日子被吵得头昏脑胀,

只觉得两边都讨厌,

却从未像苏惟瑾这般,

跳出具象的人事争吵,

直接从“朝廷法度”和“天下威信”的至高层面来剖析问题。

不偏不倚,直指核心!

尤其是“砥砺玉成之器”的说法,

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是啊,臣子们争来争去,

不过是帝王权衡之术下的棋子,

他何须为此烦恼?

只需握紧“法”与“信”这两把尺子,

便能稳坐钓鱼台!

“好!说得好!”

嘉靖帝猛地一拍大腿,

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法与信’!好一个‘法与信’!

惟瑾啊惟瑾,你真是……

每每都能说到朕的心坎里!

朕这些日子,

真是被那群蠢材吵糊涂了!”

他越看苏惟瑾越觉得满意。

此子不结党,不营私,

眼光独到,总能抓住问题的本质,

更难得的是这份清醒和超然!

这才是朕需要的人才!

“依你之见,眼下当如何处置,

方能彰显这‘法与信’?”

嘉靖帝饶有兴致地追问,

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咨询意味。

苏惟瑾心中一定,

知道这番冒险的应对成功了。

他略一思索,道:

“臣以为,陛下可下一中旨,

申饬三法司,限期查明李福达核心罪证,

不得牵连扩大,审理过程需有记录,

关键环节可允科道官旁听监督。

同时,对朝中借机互相攻讦、捕风捉影之言论,予以警示。

如此,既表明陛下重视法度、

追求真相之决心,亦能遏制党争歪风。”

“善!大善!”

嘉靖帝抚掌笑道。

“便依你之言!

黄锦,记下了,稍后便让司礼监拟旨!”

“是,陛下。”

黄锦躬身应下,

看向苏惟瑾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深意。

这位苏小先生,简在帝心,

怕是真要一飞冲天了。

嘉靖帝心情大好,

又拉着苏惟瑾讨论了半晌那卷子虚乌有的“炼丹札记”,

苏惟瑾自是凭借超频大脑里的杂学,

应付得滴水不漏。

直到日落西山,苏惟瑾才告退出来。

走出西苑,秋风吹拂,带着凉意,

苏惟瑾却觉得背心微微见汗。

刚才那番奏对,看似从容,实则如履薄冰。

不过,收获亦是巨大。

不仅进一步巩固了“帝心知己”的地位,

获得了参与核心政务咨询的资格,

更是在皇帝心中种下了一颗“依法办事”、“维护朝廷威信”的种子。

他回头望了一眼暮色中巍峨的宫阙,

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张璁,清流,你们继续斗吧。

我这“法与信”的三字真言,

看似不偏不倚,

实则……已然为你们预设了结局。

只是不知道,当皇帝的刀真正落下时,

最先感到痛的,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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