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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遗物屋


他「被重置」,但没有被遗忘。

    他还活著;

    但他记得,他是被「回收」的异常样本,却意外地保留了记忆;

    「白主」以为抹除了他,但某个未知的「锚点」让他在下一次重启中保留了自我。

    他急忙低头,查看右手掌心。

    蓝色的镇魂铁烙印——消失了。

    右臂上那代表渊存在的青黑纹路,也不见踪影,皮肤平滑得像从未承载过任何力量。

    一瞬间,他的脑子嗡地一空,像是所有声音都被抽离了。

    他下意识去掐自己的手腕,想确认血液的流动,可那股熟悉的脉搏感迟疑地跳了两下,就又归于虚弱的沉默。

    胸口涌起一种诡异的空白感,像某个重要的部分被挖走,留下的不是伤口,而是「缺席」。

    他抬起头,目光在虚空中游移,嘴唇微微发颤。

    随即,阿哲死前那一幕幕画面闯入脑海。

    那是他用命换来的信任——也是赌注。

    记忆的冲击如洪水般回灌,他的呼吸开始不稳,心口的困惑被一点点烧成愤怒。

    他想喊、想砸碎眼前一切,可又怕那声音一出,连「存在」的残余都会散掉。

    他强迫自己稳下呼吸,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疼痛才让他找到现实的边缘。

    「他不能白死。」

    「我不能让他白死。」

    许砚闭上眼,脑海里闪回那无数被遗忘、被吞噬的瞬间。那些他以为失去的记忆,正一点点回到他脑中,模糊却滚烫。

    ——现在该怎么办?

    ——丢掉相机,逃离照相馆?

    这个念头闪过,却很快被他自己掐灭。

    「那是懦夫的行为。」他喃喃自语。

    「阿哲赌上性命,不是为了让我逃。」

    他睁开眼,目光重新聚焦,神情已经变了。

    困惑、恐惧、愤怒,全都被压进胸腔底部,剩下的只是一种凝固成钢的决意。

    许砚抬起头,眼里有清冷的光:「Ω档案。」

    这三个字在他心中落下,像刀口一样明确。

    「黄金级,我要最快速度晋升为黄金级,拿到Ω档案。」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没有幻想,只有坚定与倔强。

    今晚的清理,不再只是接一单活儿;

    它是起点,是他在重置与忘却之间,为自己改变结局的第一步。

    夜色又一次沉了下来。

    江城的夏夜,总是闷热得像裹在湿布里。

    许砚满头大汗拖著你个旅行箱,相机背带勒在手腕,再次走进老城区最深的那条巷子口。

    他愣住。

    四周的空气,连温度都一模一样。

    脚下的青砖潮湿、泛著冷光。

    巷子深处那盏昏黄的灯仍旧闪烁,一切仿佛昨日重现。

    他的目光,已能穿透表象。他眼角的余光里,灯罩上的一道裂纹那是空间本身在白光冲击后留下的「疤痕」。

    他再次想起师父临终前的那句话——

    「离中心远点,但他们的活儿,得接。」

    那声音像从极远的回声中传来,带著一点说不清的苦意。

    当时他以为那是老人对现实的妥协。

    可此刻再回想,语气中那一丝迟疑,更像是在掩饰——

    掩饰某种他不该知道的真相。

    为什么「得接」?又为什么要「远点」?

    那分明是两条互相矛盾的指令。

    他低头,看向加密终端。

    任务指令:午夜十二点之前,清空遗物。

    他皱眉,心中那股熟悉的不安再次升起。

    为什么总是十二点?为什么每一个任务都强调「午夜之前」?

    上一次,他没问。

    这一次,他必须要问清楚。

    他点开任务回信框,输入:

    「如果,没在午夜十二点前完成呢?」

    指尖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发送」。

    终端静默了几秒。

    屏幕一闪。

    【系统回复:】

    「逾时,记忆将不被记录。」

    那一行字冰冷、干净,没有任何解释。

    但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回想起白主降临前最后的那道白光——那种「被抹除」的感觉。

    「记忆将不被记录」,在他们的语境里,意味著「存在将被删档」。

    他盯著屏幕,喉结缓慢滚动,指尖在微微发抖。

    终端忽然又闪了一下。

    第二行字缓缓浮现:

    「承包商即为遗物。」

    那一刻,许砚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进了时间的深处。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著金属的味道。

    ——午夜不是「截止时间」。

    ——而是「切换时间」。

    许砚抬头,目光沉了几度。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声音低哑却极冷:

    「看来……我该再快一点了。」

    他收起终端,拎起旅行箱。

    灯光在夏夜的闷热中微微晃动。

    午夜的钟声,还差四个小时。

    楼道在黑暗里向他压来。

    霉味与带甜的腐败气钻进鼻腔,潮湿的水泥墙在昏光下泛著青。

    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灭去,光圈在脚下游移——像一只目光冷漠的眼睛在跟随。

    许砚停在三楼尽头。

    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一种莫名的预感掠过脊椎。

    不是听见,而是「记得」铃声即将响起。

    ——下一秒,果然。

    「铃——」

    那刺耳的金属震动响彻走廊,毫不意外。

    他呼吸一滞,却没有惊慌,只是低声吐出一口气,仿佛在面对某个早已写好的剧本。

    他推开门。

    屋内的景象,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角落的旧电视闪烁白光,水壶在电炉上沸腾,热气翻滚。

    而那张椅背上的黑外套,笔直下垂。

    他盯著那件外套,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上一次的画面:

    同样的灯光、同样的房间,那外套骤然鼓起、袖口一抖,扑面而来的寒气、压喉的窒息、相机闪光的爆鸣。

    那种冰冷的「死」感,在皮肤下复燃。

    他几乎能感到幻觉般的呼吸拂过颈侧。

    本能让他指节发紧,但理智克制了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离开相机。

    「还没到那一步。」他低声对自己说。

    这一刻,他比鬼更像一个冷静的实验者。

    他走到桌前,水壶仍在咕噜作响。

    他看了一眼电话,那黑漆转盘泛著钝光,铃声还在震颤。

    他知道一切即将发生,他知道那个名字叫「郝德峰」。

    但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简单地「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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