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虐猫犯 - 4
第三个走进东城支队大门的人，叫张曼迪，二十六岁，是一家网红猫咖的店主。
她穿着一条设计感十足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看起来和警局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但她脸上的平静和眼神里的决绝，却和前两个人如出一辙。
“你们随便问吧。”她坐在审讯椅上，甚至主动开了口，“王致炜那个畜生死有余辜。”
负责这次审讯的，是温徐行和齐海文。
温徐行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她。
张曼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开猫咖的，店里收养了很多流浪猫。其中有一只，叫煤球，是客人从王致炜家小区的垃圾桶里救回来的，捡到的时候，后腿被人打断了，眼睛也瞎了一只。”
“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救回来。后来，我就一直在关注王致炜这个人。我知道他住在哪里，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我知道他那个人，胆子特别小，怕黑还怕鬼。”
张曼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所以，轮到我的时候，我没对他动手。”她说道，“我只是剪断了他家门外的电闸总线，然后扔进去了一个智能音箱，循环播放了一整晚的恐怖音效和猫的惨叫声。”
“我想让他也感受一下，那种被关在黑暗里，无助又恐惧的滋味。”
她的供述，再次与现场的发现对上。
技术科的同事确实在王致炜家门外的电箱里，发现了被剪断的电线。
又一个“凶手”，又一段吻合的供述，又是一个非致命的环节。
大学生刘旭峰，负责物理攻击，摧毁他犯罪的工具——手。
癌症病人孙丽，负责化学攻击，让他体验内脏灼烧的痛苦。
猫咖店主张曼迪，负责精神攻击，用他害怕的方式折磨他。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却因为同一个目标，组成了一个分工明确、行动力极强的复仇联盟。
他们就像一群黑暗中的骑士，每个人都挥出了自己的一剑，剑剑都刺向同一个恶魔。
“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温徐行终于开口问道。
张曼迪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吗？”齐海文厉声喝道。
张曼迪冷笑：“好呀，那你们就去查吧。就算你们查到了，也没用。我们每个人，都只做了自己该做的那一部分。法律能拿我们怎么样？”
她的话，虽然嚣张，却又一针见血。
这正是目前警方最头疼的地方。
每个人都只承认了自己实施的、不致命的伤害行为。
如果无法证明他们有“共同杀人”的故意，那么从法律上讲，他们每个人犯下的，都只是故意伤害、投放危险物质、或者寻衅滋事之类的罪名，量刑很轻。
他们这是在用法律的规则，来对抗法律。
温徐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人，忽然觉得，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了。
这是一场普通人因为正义无法得到伸张，而选择用私刑来审判罪恶的悲剧。
而他们这些执法者，夹在冰冷的法条和汹涌的民意之间，左右为难。
“把她带下去，先拘留。”温徐行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他需要冷静一下。
大办公室里，陈珍珠和邵月明那边终于有了突破。
“找到了！”邵月明激动地一拍桌子，“我找到了！他们藏在一个小众的读书APP洋柿子的论坛里！”
其他人围了过去。
邵月明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帖子：“这个论坛平时是讨论冷门书籍的，人很少。但有一个ID，在一个月前，发了一个帖子，标题是《如果现实无法审判恶魔》。下面，就聚集了一小撮人，开始讨论王致炜的事情。”
陈珍珠接话道：“他们交流非常隐蔽，都用暗语。比如把王致炜称为‘魔王’，把虐猫视频称为‘黑魔法’，把他们的复仇计划，称为‘屠龙’。”
“我们顺着这个核心群组的ID追查下去，基本可以锁定，刘旭峰、孙丽、张曼迪，都在这个群里。而且，群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另外两个人，发言非常活跃，并且在案发那几天，都留下了‘我已经出发去屠龙了’之类的言论。”
“另外两个？”齐海文精神一振，“是谁？”
“一个ID叫‘铁拳无敌’，IP地址显示在城西的一个汽修厂。另一个ID叫‘往生’，IP地址一直在变。”陈珍珠皱着眉说。
就在这时，那个已经快成专职报信员的内勤小哥，第四次，面如死灰地出现在了门口。
他甚至不用开口，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齐海文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问：“这次又是谁？”
“一个……一个开汽修厂的壮汉。”小哥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他叫王铁军，他来自首……”
众人：“……”
邵月明已经彻底麻了，喃喃道：“还差一个……他们是不是准备凑齐了召唤神龙了？”
*
王铁军，四十五岁，城西一家汽修厂的老板。
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胳膊比邵月明的腿还粗，一脸的横肉，看起来就像个不好惹的社会人。
他走进审讯室，一屁股坐下，把那张可怜的审讯椅压得吱呀作响。
“警官，咱们就别废话了。”他瓮声瓮气地开口，“王致炜那小子，我也揍了。你们直接说，判几年吧。”
甄佳妮和钟辰负责审讯他。
甄佳妮看着眼前这个坦然得仿佛只是来交个罚款的壮汉，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挺横啊？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警局！你以为是菜市场啊？”
王铁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警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吧，没什么好说的。那小子该打，我打了他，我认。你们按规矩办事就行。”
“你为什么打他？”钟辰问。
“我闺女，今年上高二。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看了王致炜那些视频，天天晚上做噩梦，哭着说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后来，还得了抑郁症，现在还在家休学呢。”王铁军说到这里，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
“我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她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一个大老粗，我也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我闺女被那个畜生给害了。”
“我找过律师，律师说这告不了。我也报过警，警察说这事儿他们也管不了。我没办法了。”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既然法律管不了，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用拳头了。”
“案发那晚，我进了他家之后，把这个畜生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我没下死手，就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做了坏事总是要还的。”
他的供述，同样解释了尸体上那些没有伤及要害，但看起来很吓人的钝挫伤。
至此，复仇联盟的拼图，已经凑齐了四块。
刘旭峰的“断指之刑”，孙丽的“炼狱之苦”，张曼迪的“恐惧之夜”，王铁军的“惩戒之拳”。
每一块，都代表着一种折磨，一种报复。
但，还差最后一块。
也是最关键的一块——造成王致炜死亡的，那致命的毒药。
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提到过这件事。
“查到那个叫‘往生’的是谁了么？”温徐行在指挥室里，盯着白板上那五个ID，沉声问道。
“还在查。”陈珍珠一瞬不瞬地敲打着键盘，“他的IP地址一直在跳。最后出现的位置，在西郊的福寿园殡仪馆，这个信息很关键。”
“殡仪馆？”众人都是一愣。
“难道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邵月明猜测道。
“有可能。”温徐行点头，“查吧，把案发前后，那家殡仪馆所有的员工、甚至出入人员的名单都调出来，和我们已知的网络信息做交叉比对。”
就在技术组全力追查最后一个“凶手”的时候，审讯室里的四个人，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无论警方怎么问，都对第五个同伴的存在，矢口否认。
“没有第五个人，就我们四个。”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往生’。”
“我们就是看不惯他，定好了就出发了，根本不认识。”
他们嘴上不承认，但林清禾从他们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里，看出了他们在极力维护着什么。
“他们在保护最后那个人。”林清禾给出了结论，“而且，我推测，最后那个人的行为，可能超出了他们最初的计划。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就接二连三地来自首，不只是为了混淆视听，更是为了分担责任。
“他们觉得，是他们共同造成了王致炜的死亡，所以，要一起承担这个后果。”
“这算什么？法不责众的现代版？”秦砚在一旁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用一场漏洞百出的私刑，把自己从受害者家属变成了杀人嫌疑犯。”
“但你不能否认，他们这么做很解气。”甄佳妮小声反驳了一句。
秦砚瞪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解气吗？
或许吧。
但为了这种人渣，将自己置于牢狱。
真的值得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第五个人会一直隐藏下去的时候，支队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
他径直走到前台，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
“你好，我找你们领导。”
“我叫赵源。我是来自首的。”
前台的小警察已经快疯了，他拿起电话，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向温徐行汇报：
“温队……那个……第五个凶手，好像……也来了。”
(https://www.xxxqq.cc/4848/4848392/43878776.html)
1秒记住千千小说：www.xxxqq.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xxq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