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有趣的裂痕
苏浩在他的“个人空间”圣域内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外界是疯狂演化、一心要吞噬他的概念风暴，内部则是绝对静止、时间凝固的完美港湾。
他靠在躺椅上，拿起那颗完美的梨子，咬了一口。
味道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清甜，爽脆，带着一丝微酸。
他又咬了一口。
味道……还是一模一样。
他将梨子放下，一个时辰后再次拿起。
梨子上的齿痕没有丝毫氧化，温度没有半分变化，散发的香气不多不少，味道更是与第一口在分子层面毫无区别。
起初的满足感，正在悄然转变为一种令人窒息的、更高层次的无聊――永恒不变的无聊。
苏浩开始测试他的圣域。
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本书，随手翻开。
书页永远洁白如新，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油墨清香，无论他怎么翻阅，都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折痕。
“没劲。”他嘟囔了一句，将书丢在一旁。
他又倒了一杯茶。
茶水的热气蒸腾而上，形成一缕优美的、如同艺术品般的白色雾气。
然后，这缕雾气就这么永恒地、静止地悬浮在了半空中，既不消散，也不流动。
他所处的空间，成了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完美的“三维油画”。
他意识到，自己虽然隔绝了“坏”的可能性，但也隔绝了包括“惊喜”在内的所有“好”的可能性。
这种可预测到永恒的安宁，让他感到了比外界的混沌更深邃的烦躁。
“安静是安静了……”苏浩皱着眉，喃喃自语，“但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他烦躁地一挥手，将那杯热气永不消散的茶推到一边。
“这鬼地方，就不能来点‘有意思’的变化吗？”
他不想撤销“个人空间”法则，因为外面太吵了，那些不断生成的概念组合比最劣质的广告弹窗还烦人。
他只想给这个完美的监狱，开一扇小小的、能透透气的窗户。
于是，他下达了第二道补充命令，一道充满了主观色彩的、懒散到极点的命令。
“听着，”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圣域，像一个正在给自家智能音箱设置偏好的用户，“从现在起，允许一些‘有趣’，而且‘不构成麻烦’的概念穿过边界。”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补充道：“什么是‘有趣’和‘麻烦’？我说了算。”
【主观筛选协议】，生效了。
圣域的边界不再是坚不可摧的、非黑即白的墙壁，而变成了一层半透明的、完全基于苏浩潜意识进行模糊判断的“滤网”。
它开始自动扫描外界那无穷无尽的概念风暴，如同一个最挑剔的美食家，在垃圾堆里寻找符合自己独特口味的食材。
在圣域之外，信息神庭释放了他们的概念武器。
那不是一道光，也不是一道能量，而是一种思想，一种哲学。它被命名为“骷拧——一种代表着“接受短暂和不完美”的、对逝去时光和自然风化的欣赏。
这个概念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被神庭悄无声息地投入了那片疯狂演化的混沌海洋。
混沌的“捕食者”立刻捕获了这个新奇的玩意儿，将它作为一种新的“可能性”，与其他亿万个概念武器一起，提交给了圣域边界那层全新的“滤网”。
苏浩的【主观筛选协议】开始分析。
【概念名称：“骷拧薄！
【攻击性评估：无。】
【噪音等级评估：无。】
【麻烦指数评估：无。】
【趣味性评估：一个能让事物产生‘故事感’和‘岁月痕迹’的概念……对于一个厌倦了永恒不变的人来说……判定为‘有趣’。】
于是，滤网开放了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通道。
一缕微风，第一次吹入了这片绝对静止的圣域。
苏浩面前桌上的那本书，书页的边缘在微风的吹拂下，第一次微微泛黄，仿佛经历了一段漫长而又宁静的岁月。
他身旁那只完美无瑕的茶杯，杯沿的釉面下，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精美的、如同艺术品般的裂纹。
那裂纹如冰花般绽放，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饱经风霜的韵味。
他拿起茶杯，入手的感觉不再是那种完美的、冰冷的圆润，而是带着一丝细微的、可以被指尖感知的纹理。
苏浩愣住了。
他不但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这杯子比刚才那个“完美”得像个工业制成品的样子，顺眼多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才对味儿嘛。”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缕风，这片泛黄的书页，这道精美的裂纹，代表着“时间”和“衰变”的概念，已经成功入侵了他的永恒国度。
在信息神庭的观测镜中，代表苏浩圣域的纯白光球，其表面出现了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陈年象牙般的淡黄色。
最古老的长老意念平静无波：“种子已经种下。‘绝对’一旦被打破，就不再是绝对。”
一位年轻长老的意念中带着一丝敬畏：“我们只是递出了一根针，他自己亲手将它刺进了心脏……他用自己的‘审美’杀死了自己的‘永恒’。”
古老长老下达了新的指令。
“‘信使’的任务完成了。现在，通知所有观测单元，将算力全部集中在圣域边界。我们要观测外界的那个‘捕食者’，需要多久才能‘理解’并‘学会利用’这道有趣的裂痕。”
他的意念变得冰冷而悠远。
“当它学会如何将‘熵增’伪装成‘艺术’时，就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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