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风暴前夜

摄政王府的密室中，那份荒唐的《世纪公审令》被随意丢在桌上，摄政王轻蔑的笑声犹在回荡。

他已经向心腹下达了最终指令，整个京城仿佛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只待公审那天的钟声响起。

表面上，京城因为即将到来的盛事而喧腾，暗地里，两张无形的大网都在进行着最后的收束。

风暴，已在酝酿。

一名身穿工部官服、气质阴鸷的中年人躬身而立，他正是掌管皇家庆典烟火的“烟火司”司正。

此人面容瘦削，双眼如同鹰隼，身上带着一股常年与硫磺硝石为伴的独特气息。

摄政王萧远楼看着他，脸上是智珠在握的从容：“钟声响起时，朕要的贺礼，能准时送到吗？”

烟火司正阴恻恻地笑道，那声音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王爷放心，下官特制的‘飞龙升天炮’，专为吉时献礼。它不追求绚烂，只追求极致的速度与准头。百丈之内，指哪打哪。”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遥遥指向北方那座在夜色中依然清晰可见的钟楼轮廓，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狂热。

“那钟楼虽高，但在‘飞龙’面前，不过是个稍大些的靶子。一声巨响，保证给女帝的公审，添个最大的彩头，送那位圣工王，和他那套可笑的指挥系统，一同上路。”

黄昏，钟楼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民房屋顶，李澈正拿着一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钟楼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周围所有可能攻击到钟楼的制高点。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侧脸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却无法融化他眼底那冰冷的平静。

孟阔在他身后，如同一尊铁塔，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忧虑：“王爷，将指挥部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万一……摄政王那老狐狸狗急跳墙，动用床弩之类的重械强攻，我们……”

李澈放下望远镜，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玩味：“孟将军，一个完美的猎人，不仅要准备好陷阱，更要准备好一个足够逼真的‘自己’，去吸引野兽的致命一击。”

他没有再多解释，只是示意孟阔跟上。

两人来到民房的地下室，一个与钟楼内几乎一模一样的“有线指挥系统”控制台赫然在目。

数十根铜线从墙壁的暗槽中延伸出来，连接着一块巨大的京城沙盘，上面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铃铛。

李澈指着这套备用系统，平静地说道：“钟楼是我的眼睛和扩音器，但这里，才是我的大脑。我给这套预案取了个名字，叫‘回声’。当雷声响起时，真正的命令，将由回声发出。”

……

一辆装满了冬瓜的马车在西城门接受例行检查，守城士兵百无聊赖地用长矛随意捅了捅，矛尖划过坚硬的瓜皮，发出沉闷的声响，并未发现那厚厚的瓜瓤之下，夹层里藏匿着数十把早已拆解开的精钢弓弩部件。

街边的茶馆里，几名伪装成茶客的西山大营士兵正低头品茶，看似悠闲。

他们的手指却在桌下，用一种外人无法看懂的节奏，悄无声息地敲击着桌面，交流着关于街角那家新开米铺内，多了三个“生面孔”的情报。

一位即将参加公审的二品老臣，在自家的书房里辗转反侧。

最终，他长叹一声，将两份早已写就的、内容截然不同的奏折――一份是声泪俱下弹劾摄政王谋逆，一份是慷慨激昂拥立摄政王登基――都小心翼翼地藏入了宽大的朝服袖中，准备明日见机行事。

而在承天门广场上，气氛却是一片祥和。

百姓们兴奋地抢占着“观礼”的好位置，孩童们举着糖葫芦追逐嬉闹，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脚下这片即将见证历史的土地，在短短几个时辰后，就将被滚烫的鲜血彻底浸染。

天将破晓，皇宫寝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萧青鸾已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了那身繁复到极致的十二章纹女帝礼服。

她静静地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面容沉静如水，威严天成的自己，眼神里没有半分即将奔赴战场的紧张。

李澈走进殿内，手中拿着一枚用竹子精心制作的、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巧竹筒。

他将其递给萧青鸾，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这是最后一道保险，万一……我是说万一，局势脱离掌控，你就拉开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那是一枚特制的信号焰火，拉开后会发出一道只有在特定波长的镜片下才能看到的、肉眼无法察觉的光。

萧青鸾接过那枚小小的竹筒，紧紧地握在手心，竹子的温润触感仿佛能传递来无穷的力量。

她抬起头，凝视着李澈，那双总是清冷如万年冰湖的凤眸中，此刻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无尽的信任与化不开的柔情。

“朕的天下，朕的性命，今日，都交给你了。”

李澈伸手，动作轻柔地为她理了理鬓边一缕因转身过快而略显凌乱的鬓发，那双总是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令人心安的坚定。

“放心，”他低声说，“天亮之后，你的天下，会比以前更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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