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一块龙骨
第二百零一章 一块龙骨
得月楼，南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
平日里，这里一座难求，往来的，都是些王公贵胄，文人骚客。
但今天，整座得月楼，都被并肩王府，包了下来。
然而，从正午，一直等到，日头偏西。
诺大的宴会厅里，除了林远和他的亲卫，依旧是，空空如也。
说好要来赴宴的，南京六部的尚书侍郎们，一个，都没有出现。
李贤站在林远身后，脸色铁青。
“王爷，这帮人，简直是欺人太甚！他们，这是完全，没把您，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林远端着酒杯，看着窗外，秦淮河上的夕阳，脸上，看不出喜怒。
“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道。
昨天，李贤派人，将“千年人参”送到各府，无一例外，全都被，拒之门外。
那些府上的下人，说辞，和码头上的小吏，如出一辙。
“大人病重，不见客。”
这显然，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他们，就是要用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对抗林远，让他知难而退。
“王爷，不能再等了！”李贤咬着牙说道，“我们直接，杀到他们府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急。”林远摇了摇头，“鱼儿，还没到齐呢。”
他转头，看向帖木儿。
“刘公公那边，和水师黄指挥那边，有消息吗？”
帖木儿瓮声瓮气地回道：“回王爷，跟您料想的一样。宝船厂那边，说刘公公摔断了腿，正在静养。水师营那边，说黄指挥的舰队，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船只受损，正在外海抢修，归期未定。”
“很好。”林远点了点头。
该病倒的，都病倒了。
该出事的，也都出事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林远，现在，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束手无策。
他们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王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李贤问道。
林远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南京城的锦衣卫千户所，在哪里？”
李贤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就在城南的，三山街。”
“南京的，司礼监，织造局，这些内廷的衙门呢？他们的主事太监，是谁？”
李贤虽然不解，但还是，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林远听完，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李贤，帖木儿。”
“末将（下官）在！”
“你们，立刻，带上我的人，持我的王令，和天子剑！”
林远的声音，陡然变得，森然无比。
“第一，去锦衣卫千户所！告诉那里的千户，就说，本王，怀疑南京官场，有前朝余孽，勾结倭寇，意图不轨！让他，立刻，调集所有人手，封锁全城！从现在起，许进，不许出！”
“第二，去司礼监和织造局！告诉那里的太监，就说，本王，奉陛下密旨，前来彻查，宝船厂和南京水师，历年来的，贪腐大案！让他们，把所有相关的，账册，文书，全都，给本王，找出来！”
“告诉他们，谁敢不从，谁敢推诿，就是，与前朝余孽，同党！就是，贪腐大案的，同谋！”
“本王，有天子剑在此，可先斩后奏！”
林远的话，让李贤和帖木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招，太狠了！
简直是，釜底抽薪！
南京的官员，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是因为，他们自成一体，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而林远，却根本，不跟他们玩，官场上的那一套。
他直接，掀了桌子！
他动用的，是锦衣卫，和太监！
这两股势力，是皇帝的，爪牙。他们，独立于文官系统之外，只对皇帝负责。
而且，他们和文官集团，向来，是死对头！
林远，这是要，借刀杀人！
用皇帝的刀，来杀，这些，不听话的官！
“可是，王爷……”李贤有些犹豫，“锦衣卫和那些太监，会听我们的吗？”
“会的。”林远自信地说道。
“因为，我，代表的，是陛下。”
“他们，帮我，就是，在向陛下，表忠心。”
“更何况，扳倒了这帮文官，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去吧。”林远挥了挥手，“记住，动静，搞得，越大越好！我要让，整个南京城，都给我，抖起来！”
“是！”
李贤和帖木儿，领命而去。
宴会厅里，只剩下了，林远一人。
他缓缓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已经华灯初上的，秦淮河。
他知道，从今夜起，这条，流淌了千百年的温柔之河，将要，被染上，血的颜色。
……
夜，深了。
南京兵部尚书，张恒的府邸。
张恒，正和几个心腹同僚，在后花园里，饮酒作乐。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一个侍郎，大笑着说道，“那林远，现在，恐怕还在得月楼里，喝西北风呢！”
“活该！谁让他，一个武夫，也想来，染指我们的地盘！”
“我估计，用不了三天，他就会，夹着尾巴，滚回京城去了！”
张恒也抚着胡须，得意地笑道：“诸位放心，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他林远，就翻不起，什么浪来。来，我们，再干一杯！”
众人，齐齐举杯。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张府那扇，由百年铁木打造的，厚重大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硬生生地，撞开了！
紧接着，无数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帖木儿！
他那铁塔般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魔神。
“锦……锦衣卫？！”
张恒等人，手里的酒杯，全都，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张恒！”帖木儿的大嗓门，如同炸雷，“你，涉嫌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我没有！这是污蔑！是栽赃！”张恒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的辩解。
两个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拖去。
“帖木儿将军！”一个锦衣卫千户，跑到帖木儿面前，躬身说道，“我们，刚从他书房的夹墙里，搜出了，他与倭寇海商，来往的，密信！”
“很好！”帖木儿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全！带走！”
同一时间。
宝船厂监造太监，刘芳的府邸。
李贤，带着另一队人马，也冲了进去。
与帖木儿的简单粗暴不同，李贤，显得，文雅得多。
他客客气气地，走到了，正在假装“卧床不起”的，刘芳面前。
“刘公公，别来无恙啊。”李贤笑眯眯地说道。
“你……你们想干什么？！”刘芳又惊又怒。
“不想干什么。”李贤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册。
“只是，想请刘公公，跟我们走一趟，解释一下，这本，从司礼监，抄录来的，宝船厂历年开销的账本上，那消失不见的，三百万两白银，到底，去哪儿了？”
刘芳看到那本账册，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从床上，瘫软了下去。
他知道，完了。
彻底，完了。
这一夜，整个南京城，都未曾，安眠。
锦衣卫，倾巢而出。
从尚书侍郎，到士绅富商，再到宝船厂的大小管事。
凡是，与此事，有牵连者，尽数，被从家中，抓了出来，投入了，锦衣卫的，南镇抚司大牢。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响彻了，南京的夜空。
第二天，天亮。
林远，来到了，宝船厂。
昔日，那些对他，爱答不理的官员和工匠们，此刻，全都，像鹌鹑一样，跪在码头上，瑟瑟发抖。
林远，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径直，走到了，一处，空置的，巨大船坞前。
这里，将是，他，打造新式舰队的，起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由宋应星，连夜绘制的，新式战舰的，龙骨图纸。
他将图纸，交给身边，一个，新提拔起来的，年轻船匠。
“按照这个，给我，开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天，是，我大明新舰队，第一块龙骨，下水的日子。”
“也是，我大明，征服星辰大海，新|纪|元的，开始。”
林远抬起头，看向，东方，那轮，刚刚升起的，朝阳。
他的眼中，映着，万丈金光。
他知道，自己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而就在这时，一艘快船，从长江入海口的方向，飞速驶来。
船上，插着，一面，代表着紧急军情的，黑色令旗。
一名水师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林远面前，跪倒在地。
“报——！”
“王爷！紧急军情！”
“一支，规模空前的，倭寇船队，正在，围攻，崇明岛！”
“岛上，守军，危在旦夕！指挥使大人，恳请王爷，火速，发兵救援！”
倭寇？
林远眉头一挑。
他正愁，没有，合适的，磨刀石，来检验，自己的新部下。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来得，正好。”
林远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原南京水师的将官们，冷冷地笑了。
“传我将令！”
“南京水-师，所有还能动的船，立刻，集结！”
“所有还能打的兵，立刻，登船！”
“半个时辰后，本王，要亲自，率领舰队，出征！”
“本王倒要看看，是东洋的刀，快。还是，我林远的，剑，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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