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赵王殿下的“体面”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赵王殿下的“体面”
镇虏城的地牢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混合的难闻气味。
朱高燧像一滩烂泥一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双目无神地盯着墙壁上那唯一一扇小小的天窗,那里透进来的微光,是他唯一能感知到时间流逝的途径。
他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几天了。
刚开始的几天,他还在疯狂地咒骂,骂林远,骂常宁,骂所有背叛他的人。他幻想着父皇会派大军来救他,将林远碎尸万段。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地牢里的死寂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想起了那晚瓮城里的屠杀,那密集的枪声,那飞溅的鲜血,那一张张在痛苦中扭曲的脸。这些景象像梦魇一样,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林远那个疯子。什么太子之位,什么宏图霸业,在死亡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行。
“嘎吱——”
沉重的牢门被打开,刺眼的光亮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几个狱卒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常宁。
“常宁!”朱高燧看到他,身体本能地一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毒,“你……你又来干什么?”
常宁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殿下,奉王爷之命,来请您出去。”
“出去?”朱高燧愣住了,随即心里涌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是……是父皇的旨意到了吗?他是不是派人来救我了?”
“皇上的旨意确实到了。”常宁点了点头。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皇不会不管我的!”朱高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从草堆里爬起来,因为跪了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一个踉跄又摔了回去。
他却毫不在意,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林远呢?让他来见我!我要亲眼看着他跪在我面前磕头求饶!还有你,常宁,你这个狗叛徒,等我回到京城,我一定……”
“殿下。”常宁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臆想,“您恐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抄录的圣旨文书,扔到朱高燧面前。
“您自己看看吧。”
朱高燧疑惑地捡起那张纸,凑到油灯下,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当他看到“心怀叵测,图谋不轨……废为庶人,押解回京,终|身圈禁”这几行字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不可能……”他的嘴唇开始哆嗦,手里的纸也飘然落地。
“这不是真的!这是伪造的!父皇怎么可能这么对我?我是他的亲儿子!”他疯狂地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废为庶人?
终|身圈禁?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常宁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不是你利欲熏心,跑到镇虏城来搞风搞雨,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把他带出来。”常宁懒得再跟他废话,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两个狱卒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朱高燧架了起来。
“不!我不走!我不信!这是假的!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朱高燧开始疯狂地挣扎,嘶吼着,状若疯魔。
常宁皱了皱眉,对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
那狱卒心领神会,从腰间抽出一块破布,毫不客气地塞进了朱高-燧的嘴里。
“呜……呜呜……”
世界终于清静了。
朱高燧被带出了地牢,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被带到了一间干净的院落,这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崭新的衣服。
“王爷吩咐了,您毕竟是皇子,就算要上路,也得体面一些。”常宁面无表情地说道,“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几个下人伺候。
朱高燧看着木桶里冒着热气的热水,看着旁边叠放整齐的华贵衣物,心中涌起的不是感激,而是无尽的屈辱和悲凉。
体面?
他现在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被废掉的庶人,一个即将被押回京城终|身监禁的囚犯,还要什么体面?
林远这是在羞辱他!
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就算你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亲王,现在你的生死荣辱,也只在我一念之间!
他恨!
他恨林远,恨父皇,恨所有的人!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像一只被拔光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只能任人摆布。
……
另一边,王瑾也被“请”到了林远的书房。
这位司礼监大太监这几日过得可谓是“宾至如归”。林远派了专人陪同,领着他在镇虏城内外四处参观。
他看到了镇虏城那宽阔整洁的街道,看到了那些精神饱满、纪律严明的士兵,看到了兵工厂里那一条条冒着黑烟的生产线,更看到了城外那些已经开垦出来,准备春耕的广袤田地。
王瑾越看越心惊。
他不是没见识的乡巴佬,他在京城待了一辈子,什么繁华没见过?但镇虏城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京城的浮华和奢靡,却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每一个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脸上都带着一种对未来的希望和干劲。
这和他印象中贫瘠、混乱的边镇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终于明白,林远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崛起,为什么能让草原上的鞑子闻风丧胆。
这个年轻人,是在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在经营着他的领地。
这种方式,王瑾看不懂,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着一股可怕的力量。
“王公公,这几日在镇虏城住得可还习惯?”林远笑着请他入座,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热茶。
“托王爷的福,咱家一切都好。”王瑾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镇虏城之繁华,军容之鼎盛,实在是让咱家大开眼界。王爷治军理政之能,咱家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倒不是纯粹的客套话,而是他这几日发自内心的感慨。
“公公谬赞了。”林远摆了摆手,“北疆苦寒,与京城繁华之地自然是没法比的。对了,废王朱高燧,我已经命人准备妥当。公公打算何时启程,将他押解回京?”
王瑾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说到正题了。
来的时候,皇上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快把朱高燧带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可现在……
他看了一眼林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有点发虚。
林远接了那道“捧杀”的圣旨,却迟迟不放人,反而把自己留在这里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这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他这是拿自己和朱高燧当人质啊!
“这个……咱家看这北疆风雪还大,道路难行,不急,不急。”王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等天气好些了,再上路也不迟。”
他可不敢说个“走”字,万一惹得这位爷不高兴,把自己也关进地牢里陪那位废王作伴,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嗯,公公说的是。”林远满意地点了点头,“北疆春日,乍暖还寒,确实不宜远行。公公就在我这多住些时日,也正好帮我参谋参谋。”
“参谋?”王瑾一愣。
“是啊。”林远从桌上拿起一份公文,递了过去,“皇上命我总督北疆防务,我这个新官上任,总得拿出点章程来。我打算三日后,先去宣府镇巡视一番,一来是宣示皇恩,二来也是和各位同僚熟悉一下。公公您是宫里来的天使,身份尊贵,我想请您与我一同前往,也好为我做个见证,您看如何?”
王瑾拿着那份公文,手都开始抖了。
我的老天爷!
你这是要拉着我下水啊!
你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要去巡视九边重镇,还非得拉上我这个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起?
这要是传到京城,皇上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以为我王瑾已经跟你林远穿一条裤子了?
到时候,就算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啊!
“王……王爷,这……这不妥吧?”王瑾的声音都变了调,“咱家只是个传旨的奴婢,哪有资格参与军国大事?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非得扒了咱家的皮不可!”
“公公何出此言?”林远一脸的“真诚”,“您是代表着皇上来的,有您在,才能体现出皇上对北疆防务的重视嘛!这怎么能是参与军国大事呢?您只是随行,做个见证而已。再说了,有您这位天使在,宣府镇的那些同僚们,想必也不敢不给我这个新任总督几分薄面吧?”
王瑾快哭了。
我信你个鬼!
你这哪里是让我去做见证,分明是拿我当挡箭牌,当虎皮大旗啊!
他很想拒绝,但看着林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从他踏入镇虏城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不由自己掌控了。
“……好,咱家……咱家就陪王爷走一趟。”王瑾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他感觉自己的前途,就像这北疆的天气一样,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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