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剑术

塔克罗踏上码头，第一感觉是“安静”。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竹香和泥土气息的宁静。他的尾巴不自觉地放松了些，不像在海上时那样总是微微绷紧。

“气息很平和。”他评价道，“但有几个点……比较锐利。”

他猩红的瞳孔扫过村庄，最终定格在山坡上的道场。那里有几股“气”——用这个世界的说法或许是“气势”——像未出鞘的刀，含蓄但分明。

香克斯让大部分船员留在船上，只带了贝克曼和耶稣布跟随。四人沿着石板路朝道场走去。路过的村民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尤其是塔克罗身后那条晃动的尾巴，引起了不少窃窃私语。

道场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竹剑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少年的呼喝声。庭院里，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少年正在练习素振，动作整齐划一。正前方，一个穿着深蓝色剑道服、戴着圆眼镜、笑容温和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正是道场主人耕四郎。

耕四郎的目光在香克斯等人进入庭院时就落在了他们身上。他的视线在香克斯缺了一臂的位置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向塔克罗——当看到那条尾巴时，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但笑容未变。

“欢迎来到霜月道场。”耕四郎起身，语气温和，“我是耕四郎。几位远道而来，是想要参观，还是……？”

他的目光在塔克罗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这个黑发青年给他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看似慵懒放松，却仿佛一座沉睡的火山；那双猩红的眼睛扫视时，耕四郎竟有种自己的“斩击”被对方用目光“掂量”的错觉。

“路过，听说这里的剑术有名，来看看。”香克斯爽朗地笑道，递上一小袋贝利作为见面礼，“打扰了。”

“不必客气。”耕四郎接过钱袋，目光却还在塔克罗身上，“这位是……？”

“塔克罗。”塔克罗简单报上名字，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庭院角落里一个身影吸引了。

那是个绿头发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正独自一人对着木桩练习突刺。和那些整齐划一练习素振的学生不同，他的动作格外凶狠，每一次突刺都带着一股“非要刺穿什么”的狠劲，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粗布衣服。

但更让塔克罗注意的是，这小鬼身上有种很粗糙但异常坚韧的“气”。像未经打磨的石头，棱角分明，毫不在乎是否会伤到自己。

“那是古伊娜，我的女儿。”耕四郎注意到塔克罗的目光，微笑道，“旁边那个绿头发的是罗罗诺亚·索隆，刚来不久，还不太懂规矩，但……很有毅力。”

“女儿？”塔克罗瞥了一眼那个被称为“古伊娜”的短发女孩。她正在指导其他学生，动作精准利落，确实比其他男孩强出一截。“她比那些男孩强。”

耕四郎的笑容淡了些：“是的。但很可惜，这个世界对女性剑士并不宽容。”

塔克罗不理解这句话。在赛亚人社会，性别从不是衡量战斗力的标准。赛亚人女性同样凶猛善战。他歪了歪头，尾巴卷起一个问号般的弧度：“强就是强，和男女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让庭院里不少练习的男孩都看了过来，古伊娜也抬起了头。

耕四郎深深看了塔克罗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塔克罗先生对剑术感兴趣？我看您似乎……不是用剑之人。”

“我用拳头。”塔克罗伸出自己的手，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还有尾巴。”

他说着，尾巴“嗖”地竖起，像一根铁鞭。

耕四郎身后的几个学生忍不住笑出声，但立刻被老师温和的目光制止了。

“任何武器都是身体的延伸。”耕四郎说，“剑也好，拳头也罢，最终都是心与技的体现。塔克罗先生既然来了，要不要体验一下竹剑？”

他示意一个学生取来两把竹剑。

塔克罗看着递到面前的竹剑，没接。他猩红的瞳孔盯着那根四片竹片捆成的训练用具，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困惑的表情。

“用这个……打架？”他问，“这东西能打断骨头吗？”

“竹剑不是用来‘打架’的。”耕四郎耐心解释，“是用来‘修习’的。通过竹剑的碰撞，学习距离、时机、力道控制，更重要的是，学习尊重对手。”

“尊重对手？”塔克罗的尾巴轻轻摆动，“把对手打趴下，就是最大的尊重。我们赛亚人都是这么干的。”

庭院里安静下来。连那个一直在猛刺木桩的绿头发小鬼索隆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这边，眼睛里闪着不服输的光。

耕四郎的笑容不变，但眼神认真了许多：“那么，塔克罗先生，要不要试试看？用您觉得最尊重对手的方式。”

他把竹剑往前递了递。

塔克罗盯着竹剑看了三秒，终于接了过来。他握剑的姿势很别扭，完全不像练过剑的人，更像是握着一根棍子。

“怎么打？”他问。

耕四郎也拿起一把竹剑，走到庭院中央，行礼：“竹剑稽古，点到为止。目标是有效打击面：面、胴、手、喉。开始前要行礼，结束后也要行礼。明白了吗？”

塔克罗皱眉：“太麻烦了。直接打不行吗？”

“这就是‘道’的一部分。”耕四郎说。

塔克罗撇撇嘴，但还是学着耕四郎的样子，随便行了个礼。他的尾巴在身后不耐烦地晃了晃。

“开始。”耕四郎的声音刚落。

下一秒，塔克罗动了。

没有预备动作，没有试探，甚至没有用竹剑——他整个人像炮弹一样突进，竹剑被他反手握持，像匕首一样直刺耕四郎的面部！速度快到拖出了残影！

庭院里响起惊呼。

但耕四郎没有退。他的竹剑在最后一刻精准地上挑，轻轻拨开了塔克罗的刺击，同时脚步侧滑，竹剑顺势下压，点向塔克罗的手腕。

塔克罗的尾巴猛地一甩，抽在地面上，利用反作用力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手腕一翻躲开点击，竹剑改刺为横扫，扫向耕四郎的腰部。

“啪！”

两把竹剑在空中相撞。耕四郎的剑稳稳架住了塔克罗的横扫，但握剑的手微微震了一下——好重的力道！这根本不是寻常剑士该有的臂力！

“用剑，不是用蛮力。”耕四郎开口，手腕一转，竹剑贴着塔克罗的剑身滑上，再次点向他的面门。

塔克罗后退半步，躲开点击，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兴奋。这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有点东西。动作不快，但每次都精准地卡在最难受的位置；力量不强，但借力打力的技巧很娴熟。

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开始观察。赛亚人是战斗天才，学习能力极强。几轮攻防后，他已经开始模仿耕四郎的节奏，竹剑的挥动不再那么粗野，多了一丝控制。

“面！”耕四郎突然低喝，竹剑以一个巧妙的角度突破了塔克罗的防御，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很轻，根本不痛。但按照规则，这算有效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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