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行初遇

阿曦的心脏怦怦直跳，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手脚并用地滑下高坡，朝着那谷底中心奔去。越靠近，越能看清他的模样。

乱石压身，他却依旧努力昂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动着，打量着这禁锢了他数年的方寸天地，眼神里没有绝望，更多的是不耐烦和一种尚未被时光消磨的傲气。

他的嘴巴似乎还在碎碎念着什么，像是在抱怨这山压得不舒服，抱怨没有桃子吃，抱怨这寂静无人说话。

阿曦停在了他面前，大约十几步远的地方。

小小的身子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微微颤抖。她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灵魂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干涩，小心翼翼地，又充满了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欢喜，喊出了那个她心中呼唤了千万遍的名字：

“齐天大圣？”

那哼唧声戛然而止。

毛茸茸的脑袋猛地转了过来，一双金澄澄的眼睛，如同最上等的琥珀，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那目光锐利，带着明显的惊讶和探究，却并无凶戾之气，只有被打扰后的好奇和一丝……嗯，终于看到个活物的兴味？

“咦？”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声音清亮，只是带着点被困已久的闷气。

“哪儿来的小娃娃？嘿，真是稀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送铜汁铁丸的，还有活物能摸过来？”

他的语气里没有驱赶，只有浓浓的好奇和一点点遇到新鲜事的兴奋。

他甚至努力想挪动一下身子，好看得更清楚些，奈何山石沉重，只是让几块小石子滚落下来。

阿曦见他反应并非抗拒，胆子顿时大了起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露出了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她向前又走了几步，距离更近了，能清晰看到他脸上金色的绒毛，以及那双写满了“快过来让俺老孙瞧瞧”的眼睛。

“我是白曦，你叫我阿曦就好！”她声音响亮地自我介绍，带着小孩子的自豪，“我从山那边的村子里来的！走了好久好久呢！”

她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小包袱，“大圣，我给你带了甜糕和水！”

悟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撇撇嘴，努力想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但那不断瞟向包袱的眼神出卖了他：“甜糕？哼，俺老孙当年在天庭，什么琼浆玉液、龙肝凤髓没尝过……不过嘛，你这小娃娃有点意思，居然认得俺老孙？”

“认得！路过的白胡子老爷爷跟我说过您的故事！”阿曦找了个借口解释。

她的小脸上满是崇拜，“您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是大闹天宫的大英雄！最最厉害！我最喜欢您了！所以才从家里找到这来，就是想看看您！”她的话语真挚而热烈，毫不掩饰。

这几句话显然极大地取悦了被困的美猴王。他得意地晃了晃能动的脑袋，尽管动作因压制而显得有些滑稽：“嘿嘿，算你这小娃娃有眼光！没错，就是俺老孙！要不是如来老儿耍诈，俺岂会被困在这破山下头！”

虽是抱怨，语气里却依旧带着傲气。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还没他露出地面的胳膊高的小不点，好奇更甚：“你说你从村里来的？就你一个人？你这小短腿，能走这么远？不怕山里的豺狼虎豹？”

“怕……有点怕，”阿曦老实点头，随即又扬起笑脸，“但是我想见大圣呀！想到就不那么怕了！而且我很小心的！”

她献宝似的掏出怀里的小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那块被她保护得很好、只是边缘有些碎了的甜糕，还有那个小水壶。

她走到他前面，捧着甜糕问道：“大圣，您渴不渴？饿不饿？这个给您吃！”

悟空看着那粗糙的甜糕和清水，又看看小女孩那被划破的衣衫和沾满尘土的小脸，以及那双清澈眼中纯粹的关怀与崇拜，他那颗天生地养的石心，似乎被某种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那惯常的嚣张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啧……小娃娃倒是好心。行吧，俺老孙就尝尝你这凡间的点心。”

阿曦眼睛更亮了，将甜糕递到他嘴边。悟空配合地就着她的小手，叼走了那块甜糕，咀嚼了几下。

“嗯……还成吧，甜滋滋的。”他评价道，虽然远不及仙果，但这份心意和那点久违的甜味，似乎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阿曦又赶紧抱起水壶，想喂他喝水。悟空同样就着壶嘴吸了几口清水。

“啊……舒服多了！”清水下肚，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再看阿曦时，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看一个有趣又贴心的小玩伴，“小丫头，你叫阿曦是吧？胆子不小，心眼也好。以后没事…常来看看俺老孙呗？这破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死俺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的请求。

阿曦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她用力点头，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嗯！我一定常来！大圣，我以后偷偷省下好吃的，都给您带来！我还会唱歌，可以唱给您听！我还会……还会讲故事！”

她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捧给他。

“哦？还会讲故事？”悟空饶有兴趣地挑眉，“好好好！这个好！比听那些秃……比听风吹石头响有意思多了！来来来，现在就给俺老孙讲一个！”

夕阳的金辉洒落在荒凉的山谷，为冰冷的山石和那被困的桀骜身影镀上了一层暖色。

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巨石旁，开始用稚嫩而活泼的声音，讲述起或许并不精彩，却充满童趣的故事。

而被压在山下的齐天大圣，则难得安静地听着，那双火眼金睛中，闪烁着新奇、有趣，以及一丝被短暂驱散的孤寂。

他们的初见，没有恐惧，没有呵斥，有的只是一个活泼小女孩炽热的崇拜，和一只被困却依旧骄傲活泼的猴子，对新玩伴的好奇与接纳。

命运的丝线，于此悄然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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