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肯放过
“侯爷。”虞婉宁侧头，看向身边的顾九卿，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我方才想了想，咱们的婚事，跟陆将军是同一天，这……是不是不太好？”
雅间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虞婉宁却好似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要不，您再去跟陛下面前求个情，把日子改一改？陆将军好歹是镇国将军，我们怎么好抢了他的风头。”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不必了！”陆铮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死死地瞪着虞婉宁，那样子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圣旨岂是儿戏！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他气昏了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恰好坐实了虞婉宁请旨赐婚的事。
那些刚刚还满脸堆笑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都僵住了，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顾九卿，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探寻。
顾九卿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从袖中取出几张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同样大红洒金的请柬。
“既然陆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日子便不改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走到那几位还没收到请柬的官员面前，亲手将喜帖一一递上。
“诸位大人，下月初八，顾某与婉宁大婚，还望各位赏光。”
这下，雅间里的气氛彻底凝固了。
几位官员手里捏着两份日期相同的请柬，只觉得烫手无比。
去哪家？
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一边是陛下亲旨赐婚，背后站着摄政王府的冠军侯。
另一边是被陛下收回兵权，刚被前妻上门讨债的镇国将军。
答案显而易见，可谁也不敢当着三皇子的面，公然打陆铮的脸。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吏部的一位王侍郎忽然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恼。
“哎呀！真是不巧，太不巧了！”他对着陆铮和顾九卿连连拱手，一脸的为难，“下月初八，下官的岳母要从通州过来小住，只怕是……实在是走不开身啊！两位的大喜之日，下官都去不了，真是遗憾，遗憾啊！”
他开了这个头，其余人立刻找到了台阶下。
“是啊是啊，我那小儿子不争气，下月初八正好是国子监的考校，我得在家盯着他温书，这……唉！”
“我家夫人早就说了，初八要带孩子回娘家，这日子撞得，真是没办法！”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借口层出不穷。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恭维场面，瞬间变成了诉苦大会。
陆铮站在那里，听着这些蹩脚的借口，一张脸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灰，最后血色尽失。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秦雪曼脸上的得意也早已不见，她紧紧抓着陆铮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却浑然不觉。
三皇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施施然地站起身。
“本王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些要事未曾处理，就不多留了。”
他甚至没再看陆铮一眼，说完便径直朝门口走去。
“殿下慢走！”
屋里的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相送。
三皇子一走，这屋子他们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陆将军，侯爷，下官府里也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我等也告辞了！”
众人找着由头，争先恐后地往外挤，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拥挤不堪的雅间，便瞬间空了下来。
满桌的杯盘狼藉，还有那几张被随手扔在桌上的，陆铮的喜帖，红得格外刺眼。
陆铮僵在原地，方才那些官员们躲避瘟神一般的姿态，还有那些被随手丢在桌上的喜帖，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故意的。”
他开口，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虞婉宁，你就是故意的！”
他猛地冲上前，停在虞婉宁面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撕碎。
虞婉宁慢悠悠地剥开最后一瓣橘子，将橘络撕得干干净净，才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她才抬起头，迎上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
“是啊。”
她承认了，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还带着一点百无聊赖的坦然。
“我是故意的。”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站起身，走到陆铮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我就是故意挑在今天，故意抢了你的雅间，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和你同一天成亲。”
她看着陆铮那张由红转黑的脸，继续说：“陆将军，你能怎么办呢？你有意见？有意见也得给我憋着。我的婚事，是陛下亲赐。怎么，你对陛下的旨意，有所不满？”
陆铮被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浑身一颤，所有的怒火都被堵了回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
“你！”
秦雪曼再也装不下去，她冲上前来，护在陆铮身前，指着虞婉宁，声音尖锐。
“虞婉宁，你还要不要脸！一边跟侯爷不清不楚，一边又回头来搅乱铮哥的婚事！你就是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对啊。”
虞婉宁又承认了。
她绕过秦雪曼，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陆铮。
“我就是见不得他好。”
“我被困在将军府那十年，掏空了嫁妆，养着他那一大家子蛀虫，最后换来个什么下场，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将军府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你秦姑娘不是也亲身体会了吗？现在才来质问我见不得他好？”
虞婉宁的话不重，却字字诛心。
“是不是太晚了点？”
秦雪曼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精心维持的温婉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嫉恨和愤怒从里面透了出来。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眼眶一红，泪水说来就来，转身拉住陆铮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
“铮哥，你看她……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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