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这个家,我不管了
虞婉宁确实难受,她靠在翠桃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看向面前这对满脸戒备的姑侄,忽然觉得无比疲惫和可笑。
她为陆莹着想,他们怪她。
她不管陆莹,他们也怪她。
在这个家里,她做什么都是错。
一个念头,忽然就从这团乱麻里挣脱了出来。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管?
“罢了……”虞婉宁扶着额头,身子晃了晃,“我真是累了……既然我做什么都是错,这个家,我不管了。”
她抬起头,看着一脸错愕的陆文倩,“我这身子,近来总是不爽利。明日,我便要去城外的清心观住上一段时日,焚香静心,好好养病。在我回来之前,这个家,就全权交给二姑奶奶你来打理吧。”
什么?
陆文倩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把管家权……交给自己?
“你说真的?”她往前凑了一步,眯着眼审视着虞婉宁,“你可别是想耍什么花招,又在试探我们!”
虞婉宁看着她那副贪婪又多疑的嘴脸,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转过头,对着身后的翠桃有气无力地吩咐:“去,把管家叫来。”
管家很快就小跑着过来了。
虞婉宁看都没看陆文倩,只对着管家说:“去把库房的钥匙,还有各处铺子、庄子的账本,全都拿来,一样一样,点清楚了,交给二姑奶奶。”
钥匙和账本都要交了,这还能有假?
她强压着心头的狂喜,又假惺惺地推辞了两句:“哎呀嫂嫂,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病了,我们做晚辈的,理应伺候你。这管家的事,还是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虞婉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不必了。我这一病,也不知要养到什么时候。总不能让这偌大的将军府,群龙无首吧?”
她话音刚落,管家已经捧着一大串沉甸甸的钥匙,和几摞厚厚的账册过来了。
陆文倩的眼睛,瞬间就黏在了那串黄铜钥匙和账册上,再也移不开了。
虞婉宁亲自从管家手里接过钥匙和最上面的一本总账,递到陆文倩面前。
“拿着吧。”
陆文倩的手抖了一下,她飞快地接过那串钥匙和账册,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终于!她终于又拿回了将军府的管家权!
“嫂嫂你放心!我一定……我一定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的!你就安心养病!”陆文倩抱着账本,笑得合不拢嘴。
陆景轩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想到能把虞婉宁的权架空,便也把那点疑虑压了下去。
“母亲安心休养便是。”他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虞婉宁看着他们一个赛一个虚伪的嘴脸,心里冷笑不止。她扶着翠桃,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对着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翻看账本的陆文倩,轻声叮嘱了一句。
“大姑子不在,你身为小姑子,可要担起责任,把这个家管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落在了陆文倩的耳朵里。
“别让我失望,也别让这将军府,在我回来之前,就败光了。”
说完,她再也不回头,径直回了院子。
陆文倩抱着账本,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是在敲打自己,丝毫没听出里面的深意。她掂了掂怀里账册的重量,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对着陆景轩道:“你瞧着吧!没了她,我照样能把这个家管得风生水起!”
陆文倩带着满脸的喜气离开,整个将军府的管家权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虞婉宁看着她摇曳远去的背影,眼底没有半分情绪,只是安静地回身,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她刚跨进书房,就对翠桃吩咐:“去请大少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翠桃应声而去。片刻之后,书房门被敲响。
陆景轩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书桌前,显得心浮气躁,“母亲,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非要叫我来书房?”
虞婉宁没有看他,她坐在桌后,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响声。“听说你最近在找门路,想在朝中谋个实权差事,好做出点政绩来。”
陆景轩神色一僵。他最近的奔波和碰壁,旁人或许不知,但虞婉宁却说得一清二楚。他心底升起一股恼意,嘴上却不肯承认,“母亲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您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些什么?我自己的事,不必您操心。”
虞婉宁这才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那双眼黑沉沉的,“我一个妇道人家,确实不该多管闲事。可我瞧你终日愁眉不展,在士林中又处处碰壁,便随口一提。听不听,信不信,你自己判断。”她说着,又低下头,拿起一旁的笔,蘸了蘸墨,开始在一张宣纸上随意勾画起来。
她这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反而让陆景轩心头一动。他最近确实烦躁,名声扫地,又无人肯拉拔,前途一片灰暗。
陆景轩挪了挪身体,准备离开。但他想起虞婉宁几个嫁妆铺子的收入,便停住了。
他看向虞婉宁。这个女人行事时常出人意料。他坐回椅子上,直接开口:“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虞婉宁的笔在纸上停顿,她没有抬头,只平静地说:“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京城有些人物,找到了一条新的财路。”
陆景轩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
“运送盐铁。这件事收入高,风险也高。但那些做事人背景复杂,财富积累得快。据说,他们都与左相攀上了关系。”她说着,笔尖在纸上勾画了几笔线条。
陆景轩的面色一变。走私盐铁,这可是掉脑袋的罪!他一下站起身,声音提高:“母亲,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重罪!一旦被查出,牵连的人多,谁都逃不掉!”
虞婉宁放下笔,把那张画了一半的宣纸推到旁边,抬头看向陆景轩。她没有指责,也没有劝解,只是问:“那又如何?京城里做这件事的人少了?哪一个不是财富快速积累,地位上升?他们有背景,你也有。你背后是三皇子,你又是大学士,谁能真的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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