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道不同
顾炎闻言，骇然失色，猛地看向李怀谨，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绝色女子的身份竟是如此尊贵而又……敏感！
先太子之女？那可是当今皇帝绝不能容的存在！自己女儿竟然与她共事一夫？
卢正风被明公这番直言不讳的指控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明公所言，句句戳在要害上。
他忠于的是他心中的“朝廷”，是现有的秩序，而胤帝如今就是这秩序的代表。
可萧景与李怀谨的关系，确实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旦暴露，便是灭顶之灾。
他方才只想着萧景的才华和功劳，却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最关键、最致命的问题。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是选择恩师指明的“康庄大道”却包藏危机，还是站在妻子这边，走上那条看似更为艰难险阻，甚至是大逆不道的道路？
面对恩师殷切的目光和明公尖锐的质疑，萧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师，您的好意，学生心领了。”
他先是向卢正风恭敬一礼，不管怎么说，卢正风是值得尊敬的，若不是他，自己只怕早就被吴有桂害死。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然而，进京之事，请恕学生难以从命。”
不管怎么说，这京是不可能进的，这个朝廷他也是不可能效力的！
卢正风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萧景抬手制止，继续道：“学生当初考取功名，不过是为在这世间谋一立锥之地，得一安身之所。”
他当初考功名，也是为了应对萧斌带来的危机。
“如今，这身份于我已非必需。更重要的是，老师可曾想过，即便学生随您进京，等待学生的，真的会是锦绣前程吗？”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卢正风：“吴有桂已知我身份，更知晓怀谨与明公的存在。此人阴险狡诈，虽已反叛，但为求自保，甚至是为了反咬一口、混淆视听，他极有可能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他完全可以向朝廷诬告，说我萧景勾结前朝余孽，而您，我的老师，身为刑部侍郎却与弟子、乃至‘叛党’牵扯不清，甚至可被扣上‘私通反贼’、‘营救钦犯’的罪名！”
“到那时，老师您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护我周全？进京，无异于自投罗网。”
萧景的分析如同冷水浇头，让卢正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吴有桂的为人，他岂能不知？萧景所言的这种可能性，不仅存在，而且极大！
“既如此，”萧景看向卢正风，语气诚恳，“老师，不若您也随学生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天下之大，未必没有我等容身之处。”
“不可！万万不可！”卢正风几乎是立刻摇头拒绝，脸上带着读书人的执拗与对皇权的最后一丝幻想。
“我卢正风身为朝廷命官，刑部侍郎，岂能擅离职守，随你……亡命天涯？更何况，我一家老小皆在京城，我若一走，他们立时便是砧上鱼肉！陛下……陛下乃明君，未必会听信吴有桂一面之词……”
他的声音到最后，已带上了几分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底气不足。
明君？！真的是明君吗？！
真若是明君，也不会做大逆不道之举，真若是明君，也不会任用奸逆。
更不会对太子曾经的门人，大势屠戮！刚腹自用……不听劝阻！
大肆建劳民伤财的运河，跟园林，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出游方便！
一旁的顾炎见状，叹了口气，他看得比卢正风通透得多。
他本就对尔虞我诈的官场心生厌倦，经历吴有桂叛乱一事，更是心灰意冷。
如今女儿已许给萧景，他又亲眼见识了萧景隐藏的恐怖实力，心中早已有了新的计较。
他上前一步，对卢正风劝道：“卢大人，萧景所言非虚啊！吴有桂是胤帝心腹，而你我都不是！”
“他若反咬一口，陛下是会信他这个手握兵权的‘心腹’，还是信你我这些文臣？”
“届时，恐怕你百口莫辩！听顾某一言，不若早做打算，设法将京中家眷悄悄接出，以免……追悔莫及啊！”
然而，卢正风依旧固执地摇头，他无法接受自己忠君爱国一生，最终却要落得个“叛逃”的下场，更无法拿全家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不，我相信陛下圣明，绝不会听信谗言，冤枉忠良！我意已决，待伤势稍缓，便寻机回京，向陛下陈明原委！”
见卢正风如此坚持，萧景心中暗叹，知道再劝无用。
人各有志，他无法强求。
只是，看着恩师那带着几分悲壮和侥幸的神情，萧景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他回到京城后可能面临的凄风苦雨。
道路已然分岔，不同的选择，将引领他们走向截然不同的命运。
…………
吴有桂占据山海县后野心急速膨胀，开始向整个宁安道扩张。
他派兵接管周边州县军政大权，同时派重兵封锁通往山海关的要道，意图将袁和与守军困死在关内。
为防消息走漏，他更要堵住卢正风这个隐患。
吴有桂胁迫当地官员联名上奏，颠倒黑白地指控卢正风“勾结北真”，而将自己塑造成“识破阴谋、浴血护关”的忠臣。
并直指卢正风跟李怀谨有勾结，他们一起逃出了山海县。
他命人八百里加急将密奏送往京城，务求在卢正风之前抵达。
吴有桂深信，凭借胤帝的多疑、自己的兵权与财力，定能瞒天过海。
更不要说，这当中可还是有李怀谨的消息，这个消息绝对是胤帝最在意的，就算是胤帝怀疑他是否谋反。
可只要卢正风不狡辩见过李怀谨，胤帝就会相信他吴有桂说的话。以吴有桂对卢正风的了解，这老头耿直的让人觉得他傻。
他肯定不会否认见过李怀谨，毕竟，他忠君爱国的心，让这老家伙不想欺骗胤帝，甚至，这老家伙可能还对胤帝带了期望。
他可能希望胤帝是个明君！所以，这次，他的谋划绝对能成！
望着山海关方向，他志得意满，自觉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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