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诺尔吉玛也迎上来，摸着宁安的头：“圣祖保佑你，长生天保佑你，我不幸的孩子平安归来，多亏圣祖和长生天的恩赐，免去灾难和祸端，恳请今后继续赐福，保佑他们吉祥。”说完又去抱着成名的头祈祷。
“老姐姐，人我给你送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朝克图骑在马上，没有下来。
“吃了饭再走。你送来的那半只黄羊已经炖了一下午了。”
“让孩子们多吃点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队上有事。打井的事旗里提上日程了，我得趁热打铁。”说完，又从蒙古袍里掏出一兜鸡蛋，“这是旗里知青办特意发给宁安补充营养的，你给负责保管，医生说了，一天吃一个。”
诺尔吉玛接过鸡蛋，想挽留朝克图喝杯茶再走，但朝克图实在有事要忙，便回去了。诺尔吉玛目送他离去，又转过身打量着宁安。
“全好了？”
宁安撸起袖子给额吉看：“全好了。”
诺尔吉玛赶忙把他的衣袖放下来，招呼两人进了包里。
诺尔吉玛给宁安和成名盛了滚烫的奶茶，然后就坐在两人对面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杭拉去找达西和乌兰托娅排练舞蹈，住在了乌兰托娅家里。宁安环顾四周，发现杭拉没有在家，有一些淡淡的失落。他看到成名放在一旁的书，拿起一本课本给伊达木看。
“这些书里的知识你都要学会，明白吗？”
伊达木伸着手想拿宁安手里的书，宁安逗着伊达木，把手伸得高高的。
“你得先向我保证，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才会把书给你。”
伊达木赶紧说：“我会好好学的。”
“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伊达木点点头：“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宁安这才把手里的课本递给伊达木。伊达木赶紧把书打开，但是他并不认字，只好快速地翻看着插图。宁安看着伊达木的样子，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成名忧心忡忡，医生交代过，虽然打了疫苗，但是狂犬病还是有几率复发。成名看着宁安：“风吹了一路，你不难受吗？”
“风算什么？疯狼我都战胜了，我还会怕风？”
“真的没有不舒服？”
“没有。”宁安喝了一口，用蒙古语和汉语对诺尔吉玛说，“嗯！真好喝！额吉，你熬的奶茶，达瓦草原第一。”
诺尔吉玛笑呵呵地看着宁安，又给他盛了一碗奶茶。
周伟和扎布、桑布赶着羊群缓缓归来，羊的咩叫声此起彼伏。成名和宁安、诺尔吉玛、伊达木听到声音，像往常一样在蒙古包外迎接羊群归来。扎布和桑布见到宁安归来，老远就跑了过来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宁安把他们揽在怀里。
诺尔吉玛提醒他们：“哥哥有伤在身，你们可要轻点儿。”
诺尔吉玛的话音刚落，宁安就一把将两个孩子抱起来扛在了肩上，围着羊圈跑起来，扎布和桑布一边惊呼，一边笑着。伊达木也跑过去，跟着宁安身后跑：“我也要，我也要！”宁安放下扎布和桑布，把伊达木扛在肩上又跑了一圈。
诺尔吉玛担忧地说：“孩子，慢点跑！小心。”
宁安一边跑一边高声回应：“没事，我现在浑身都是劲。”
周伟故意逗宁安：“你们俩现在都成英雄了。”
宁安把伊达木放回地上，朝周伟走过来：“采访的时候我可是提了你的啊，谁让采访的时候你没在呢。”
“我要是去了还有你们俩什么事，我这个人就是这一个缺点，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我要是也去，那这么多羊谁管呢。”
“是是是，你辛苦了！来，你去一边歇着，这儿的活都交给我了。”说着，宁安开始熟练地把羊群往圈里驱赶。
周伟还真就去歇着了。他招呼着扎布他们，朝诺尔吉玛走去。
成名盯着宁安忙碌的背影，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依然在担忧着。宁安驱赶着面前的羊群，高声喊着：“成名，快来帮忙！”
成名回过神来，高声应了一声，赶忙去追那几只跑出去的羊。
今晚是成名下夜，他紧裹着大衣，靠在羊圈旁的勒勒车上凝望夜空。忽然蒙古包里传来宁安凄厉的叫喊声。
成名一怔，跳下勒勒车就向小包的方向跑去。
成名举着马灯照着，宁安紧裹着被子，缩着身子，满头大汗。
周伟小声问成名：“他这是怎么了？”
成名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也小声地回答：“狂犬病……”
正在发呆的宁安猛地一阵哆嗦。周伟转头看成名：“不是说打了疫苗就没事了吗？”
“医生说，即使是打过疫苗，也不能保证完全不会发病。他这两天格外兴奋，还出现过幻觉，这都是狂犬病早期的症状啊。”
宁安的眼睛逐渐找回了焦点，他缓缓地抬头，看向成名，带着哭腔。
“成名……你说，我真的是得了狂犬病吗？”
“不会。你不怕风，也不怕水，身上也不疼不痒。怎么会是狂犬病呢？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我是出现过幻觉，而且现在身上也感觉越来越难受了。”
成名连忙走到宁安面前，蹲了下来：“哪难受啊？是胳膊还是腿？”
“哪都难受……”
成名慌张了起来，“这……这怎么……不会，不会的。你肯定没得狂犬病！”“你们俩就别研究了，还是去卫生院吧！”
成名听到周伟的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使劲地点着头：“对对对！我现在就送你去，让懂的人再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成名正要去拿宁安的衣服。诺尔吉玛带着扎布走了进来。
“孩子，怎么了？”
成名：“宁安还是不舒服，我送他去卫生院。”
扎布翻译给诺尔吉玛。诺尔吉玛听完，缓步走到宁安面前蹲了下来。她摸摸宁安的额头，又拿马灯照着宁安，仔细地看着。
“受到了豺狼的惊吓，灵魂被狼叼走了。”
扎布看了看成名他们：“额吉说宁安哥哥的灵魂让狼叼走了。”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哪有什么灵魂。”宁安摇摇头。
诺尔吉玛双手像抱婴儿一样把宁安抱在怀中，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宁安头上，用一种近乎吟唱的语调低吟着：“祈求圣祖、祈求长生天把他的灵魂找回来，他还是个可怜的孩子，又远离父母和家人，他为了我们草原与疯狼搏斗，他是草原的使者，请保佑他吧。”
在诺尔吉玛的吟诵声中，宁安渐渐平静了下来。诺尔吉玛抚着他的头：“睡吧，睡吧。睡个好觉。额吉陪着你睡，明天就好了。”
宁安仰头看着诺尔吉玛。昏暗的马灯照射下，诺尔吉玛的脸上像是镀了金一样，反射出一层莹润的光芒。她慈祥地看着宁安，哼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渐渐地，宁安不再觉得痛苦，轻轻地合上眼，进入了睡梦。成名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眼角竟溢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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