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躲过刚才的尴尬，成名长吁了一口气。他举着马灯正往羊圈走着，忽然在黑暗里发现了两个人影，两人的不远处，一匹马低着头啃食着地上的草。成名走近了看，其中一个人是杭拉，另一个好像是仁勤。
仁勤盯着杭拉，长辈的派头摆了个十足。
“杭拉，我是你的舅舅，我总不会害你吧？这三个小伙子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咱们这片草原上最棒的小伙子。”
“舅舅，我还不想嫁人。”
“不行！你都多大了？怎么能不嫁人呢？这事没得商量。”
杭拉抬起头，看着仁勤：“你这是包办婚姻，我不会答应的。”
听到杭拉这话，仁勤有些着急了：“这怎么是包办呢？我给你找了三个人啊，你可以随便挑，挑中哪个是哪个。”
“我要是都挑不中呢？”
仁勤被噎住了：“不行，必须从这三个里边挑一个。”
“这还是包办婚姻。”
仁勤急得直转圈：“都让你挑了，是让你挑啊！那舅舅要不替你张罗，不是让人笑话吗？三个小伙子，要啥样的有啥样的，还不够你挑的？你先挑一个接触接触，相处看看，行不？”
杭拉不说话了，她看着仁勤，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仁勤看了杭拉好半天，语气软下来：“杭拉，就算舅舅求你了，行吗？”
杭拉盯着仁勤：“你已经答应人家了？”
“嗯……”
“答应谁了？”
“都答应了……”
“三个都答应了？”
仁勤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杭拉感到不可思议：“舅舅，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决定啊，太荒唐了！”
仁勤抱着脑袋蹲下了：“他们给我下套了……见了我就拼命地灌酒，把我灌醉了就跟我提婚事。我迷迷糊糊的，就都给答应了……”
仁勤抬起头，满脸是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杭拉：“杭拉，你得帮帮舅舅啊，舅舅的承诺已经给出去了，你要是不同意，舅舅在达瓦草原就成了骗子，这就全完了！”
杭拉看着仁勤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的样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仁勤缓缓起身：“哎……舅舅这事做得有错，可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是真想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骗子就骗子吧。杭拉啊，我走了，以后有人因为舅舅是骗子瞧不起你骂你，你就忍一忍啊。”
仁勤说完，转身骑上自己的马，在夜色中离去，唱着一首孤独而悲怆的蒙古小调，让夜色里的仁勤显得更加落魄。
成名看到杭拉满怀心事地往蒙古包走，追了上来。
“杭拉，你要嫁人了吗？”
杭拉回过身：“你都听见了？”
“听到几句。”说完，他又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听的。”
杭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明白，晚上静，声音传得远。我先回去了。”
杭拉说完就要走，成名喊住她：“哎，杭拉。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朋友吧。你要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一定别客气。我们汉人有一句老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可以一起给你想想办法。”
杭拉没太听懂，思索着成名这句话的意思，点了点头。
成名和杭拉把周伟、宁安、乌兰托娅和达西都凑到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
杭拉一脸愁容：“舅舅之前也跟我说要给我说亲事，但我以为舅舅只是说说，没想到这么快，还说了三家。”
达西猛地一拍大腿：“你就坚持不同意，他还能把你绑着送去？”
“我早就说了我不同意，可我舅舅已经答应了人家，人家可是当真了。现在不是一句不同意就能解决的。成名跟我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这些旁观者得帮我清一清。”
达西懊恼地说：“你像防狼一样，防着我躲着我，现在咋样？防了半天，防住了我，来了三只狼……”
乌兰托娅瞪着达西：“很痛苦是不是？”
达西看了看托娅：“难道你不痛苦吗？”
“咱俩的痛苦一样吗？”
乌兰托娅和达西的争吵让杭拉更头疼了：“我是请你们帮忙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乌兰托娅和达西互相瞪了一眼，不说话了。大家也都沉默着，想着对策。
宁安忽然想到什么：“其实这事不用太发愁啊！这件事的本质就是婚姻包办的思想在作祟。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我给他们上一堂破‘四旧’立‘四新’的大课，让他们认识到陈旧观念的错误。”
周伟琢磨着宁安的点子，觉得十分不错：“哎，我们点长的理论水平是非常高的，抓思想问题还是抓得很有水平的。”
杭拉却摇了摇头：“这个道理我明白，可草原上的牧人们最看重的是承诺。我也不能让仁勤舅舅为难。”
宁安不解：“他是他，你是你。你和他完全是两个独立的人。他答应了和你不同意完全不冲突啊。”
达西拍了拍宁安的肩膀：“哎，你不懂。这事要是解决不好，仁勤以后在达瓦草原上就再也没有威望，再也抬不起头了。”
宁安嘀咕着：“这都是什么陈规陋习……”和大家一起又陷入了沉默。
成名在门口转来转去，他停下来，缓缓地说：“咱们学学古人，比武招亲怎么样？”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以前的故事里总有这样的事，谁家的姑娘特别受欢迎，追求者很多，父母没法选择，就只好比武招亲。谁赢了谁就是最好的汉子，就能娶到那个最美的姑娘。”
“不行不行不行！他们三个不管谁赢了，杭拉都不想嫁，最后不还是现在的状况吗。”达西为了表示自己的反对，甚至站了起来。
成名神秘地笑笑：“谁说是让他们三个比了？咱们都去。到时候只要咱们赢了，他们就不能说自己是棒小伙，丢了那么大个人，还好意思提亲吗？”
大家顺着成名的方案想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达西还是不放心：“那万一咱们输了呢？”
“那三个家伙都擅长什么你们谁知道？咱们都分析透彻了，有针对性地挑选比赛项目。那办法就多了去了。什么田忌赛马，釜底抽薪，无中生有，围魏救赵，统统给他们用个遍。”
宁安一拍手：“对，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达西看看成名，又看看宁安，刚才的话他只听懂了一半：“你们汉人的文化真丰富呢。”
杭拉终于放下心来。几人决定明天就去找朝克图，请他来帮忙主持这场“比武招亲”。
仁勤应了三门亲事的事早就在草原上传开了。第二天，这三家就找上了门来，他们围着仁勤，定亲酒也喝了，礼也收了，谁也不肯现在退出，非要让他给个说法。包里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围攻着仁勤。仁勤被他们臊得头快低到裤裆里了。
“嚯，这么多人呢？今天可真热闹。”朝克图带着成名、宁安、周伟、达西走了进来，“仁勤老哥，这几个杭拉的追求者我也给你带来了。”
包里瞬间鸦雀无声，不知道朝克图要搞什么名堂，这许了三家还没搞清楚，怎么还带着其他的追求者过来。
巴哈父亲站起身来质问朝克图：“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事。仁勤把杭拉许给了我们三家。你是仁勤的大队长，你给评评这个理！”
其他两家也开始喊起来，希望朝克图能给大家一个说法。
朝克图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你们三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仁勤酒后说了大话，说了的话就要算数。谁不想娶好姑娘啊？这事闹到今天，是仁勤的不对，但是你们也不对。知道他一喝多了什么事儿都答应，就先给他灌酒，你们难道没有责任吗？”
拉斯卡队长摇摇头：“朝克图你这话不对，我们有没有责任那是另外一回事，你就说今天这事儿咋办吧？谁家娶杭拉。”
朝克图故意把难题抛给仁勤，让他来回答。但仁勤哪里能应付，只低着头道：“你定吧，我已经是骗子了。”
“我说许给谁家，另外两家都不干。按理说，这事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杭拉姑娘。可她跟我说了，你们三家他谁也没相中。”大家听完又要炸锅，嚷嚷起来。朝克图连忙提高音量：“但是！但是她也不想她舅舅为难。所以她还是跟我说了一个解决的办法。杭拉是个好姑娘，不光你们想娶她，我身后的这几个小伙也早都看上她了。既然大家都觉得杭拉是好姑娘，那她就应该嫁给最优秀的汉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几家人相互看看，都认可了这个说法。
“那这样，咱们就学着戏里边唱的那样，搞一个比武招亲，选出最棒的小伙，迎娶杭拉。”
三家人各自商量着，但除了这个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于是三家人都同意了。
杭拉一女选多郎的事飞快地传遍了达瓦草原，很多好事的人纵马而来，想要一看究竟。杭拉和朝克图站在空地上，四周围满了人。
朝克图高声说：“杭拉，这里都是仰慕你的好小伙。他们今天要在你面前展示他们的才华。当中最优秀的那个，将成为你的丈夫，你同意吗？”
杭拉也高声回答：“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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