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涤痰开窍

江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那个盆子上。

只见盆子里面，是一滩黑紫色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的浓痰。那浓痰粘稠得像胶水，里面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血丝。

“这是……”钱卫民的喉咙发干。

“这就是蒙蔽她心窍的‘无形之痰’，现在，被我逼出来了。”江辰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把盆子递给旁边已经吓傻了的保姆张婶，“拿去倒了，用开水把盆烫干净。”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完全呆滞的高建城，平静地说道：“第一步，涤痰开窍，完成了。”

“现在，我要进行第二步，针灸，醒神归元。”

说完，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刚指向深夜十二点。

子时已到。

他转身，再次走进了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只留下门外，三个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彻底石化的人。

门，再一次关上了。

客厅里，钱卫民、王秀莲和高建城三个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看到那一盆黑紫色浓痰的巨大冲击里，没有缓过神来。

那是什么东西？

黏稠、恶臭，还带着血丝……

那玩意儿，真的是从自己女儿身体里咳出来的？

钱卫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才没吐出来。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王秀莲更是脸色惨白，用手死死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无法想象，这么些日子以来，女儿的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可怕的东西。

怪不得她会那么痛苦，怪不得她会发疯……

而高建城，则是彻底的呆滞。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医学知识，所有的科学理论，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了。

痰？

他当然知道痰是什么。那是呼吸道的分泌物。

可他行医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病人，咳出来的痰，最多也就是黄绿色的浓痰。

像盆子里那种黑紫色的、胶水一样的东西，他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涤痰开窍……”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重复着江辰刚才说的话。

这四个字，他好像在某本古旧的中医典籍上看到过，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

难道……难道中医里那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说法，都是真的？

不！不可能！

他猛地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巧合！一定是巧合！”他对自己说，“那个姓江的，肯定是用了什么刺激性的药物，强行催吐！对，一定是这样！他这是在胡来！病人现在的情况一定非常危险！”

他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心里的恐慌顿时减轻了不少。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专家的倨傲。

“钱镇长，你别被他骗了！”他转向还在发愣的钱卫民，声音又大了起来，

“他刚刚那根本不是在治病，那是催吐！用强烈的刺激性药物，破坏病人的消化道和呼吸道黏膜，强行让她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这种做法非常危险，很容易造成窒息或者大出血！”

“倩倩现在肯定非常虚弱，我们必须立刻进去，给她做检查，进行抢救！”

这一次，钱卫民没有再吼他。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高建城，那眼神里，有茫然，有动摇，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失望。

“高院长，”他沙哑地开口，“你跟我说实话，你见过……那样的痰吗？”

高建城一窒，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回答？

说没见过？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无知，承认江辰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吗？

说见过？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我……”他支吾了半天，最后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痰的颜色！而是他治疗方法的科学性！钱镇长，你要相信科学！”

“科学？”王秀莲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但却异常尖锐，

“你的科学，就是给我女儿打针，让她昏睡过去？你的科学，就是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瘦，一次比一次疯？你的科学，就是告诉我们，没办法了，送去省城吧？”

“高院长，这三个月，我们花了多少钱，求了多少人，我们比谁都相信科学！可是，科学给了我们什么？只给了我们绝望！”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让我女儿把身体里那么脏的东西吐出来，你却告诉我，他是骗子，他在害人？”

王秀莲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高建城面前，泪眼婆娑地盯着他。

“高院长，我求求你，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如果现在躺在里面的是你的孩子，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高建城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钱卫民看着妻子，又看了看高建城，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

“高院长，你别说了。”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让我……再等等吧。”

他已经不想再争论什么是科学，什么是迷信了。

他现在，只想等一个结果。

要么，女儿得救，他后半辈子给江辰当牛做马都行。

要么，女儿出事，他这条命，这条官路，也就都走到头了。

高建城看着钱卫民夫妇这副样子，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不甘心涌上心头。

他可是堂堂镇卫生院的院长！省城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西医领域的权威！

现在，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服！

他不信这个邪！

针灸？醒神归元？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几根破针，把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给救回来！

高建城的视线顺着门板往下，很快就发现门和门框之间，存在着一道不算太窄的缝隙。

他心里一动，立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了过去。

在透过门缝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后，高建城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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