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人之名（6）
晚上，外婆为贺子秋收拾东西，他将要再一次拿起行李箱回到那个城市，处境却完全不同。
“外婆，妈妈还会回来吗？她回来的话，会找我吗？见不到我，会想我吗？”
贺子秋披着单薄的外套站在院子里眺望月亮，光芒黯淡又毫无生气，让他幼小的心灵更加沉重。
“子秋啊，你妈妈她…也是身不由己，但她是爱你的，你要相信这一点。”
外婆想起自己不幸的女儿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在爷爷奶奶家吃完夜宵的江瑟已经睡下，江锦城和陆雪棠夫妻俩在外间商讨贺子秋的资助与抚养问题。
“子秋的爸妈离婚，妈妈得到抚养权，但是外婆说贺梅去深圳打工时因为过失杀人入狱了，获刑四年。”
贺子秋上学的费用对江家就是九牛一毛，但家庭犯罪史的确需要好好考虑。
江锦城托人查了一下，贺梅的确在那边监狱里待着，情况和外婆说的别无二致。
“雪棠，你下定决心要把子秋带回去养了吗？我们养了就要负责，而不是不管不问。”
他的工作比较忙，有时候还要出差，一走就是几天，担忧妻子照看两个孩子会辛苦。
“嗯，他跟我们回去不久后就要去学校报到，瑟瑟不淘，还能有个玩伴，在家我能应付得来。”
陆雪棠接触贺子秋时间不长，只能从面相来看人，这是很浅薄的方式。
江锦城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揉了揉，“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子秋品行不端的话，肯定是要送回来的。”
视察结束后，江锦城开车带着妻女去接贺子秋回城，漆黑的轿车进村，场面一时有些壮观。
贺子秋心中含着期待又深觉自卑，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帮叔叔阿姨做事，还要保护妹妹，逗她开心。
外婆陪他等在门口，热情地和江锦城一家打招呼，江瑟没有下车，她这小身板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
直到行李箱装进了后备箱，贺子秋才有了要离开的实感，他上车后见到江瑟啃着桃子咔嚓咔嚓，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第一次坐车的局促不安被她瓦解，贺子秋笑起来露出酒窝，语气透着一丝愉悦，“老大。”
江瑟傲娇地点点头，颇有大姐大的风范，小手一伸，从塑料袋里摸了个桃递给他，“洗干净的，你不晕车吧？”
“我应该不晕吧…”他迟疑道。
贺子秋没有过那种体验，毕竟轿车不是谁都能坐上的，所以这问题是个未知数。
陆雪棠坐副驾驶闭目养神，她晕车，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精力去管后面两个半大的崽。
途中车子摇摇晃晃把江瑟都要颠睡着了，她靠在贺子秋的肩膀上呼吸声加重，慢慢进入了梦乡。
贺子秋控制着身体的平稳，时刻注意着别让江瑟磕到碰到，被她抱着的胳膊动不了，只能用另一只胳膊揽着她。
江锦城从后视镜看到两个人的姿势，发现贺子秋是个会关心人的，早熟的孩子懂事，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等到了家，江锦城打开车门把女儿抱下车才发现她流了人家一胳膊哈喇子。
他嘴角一抽，歉意道，“子秋，瑟瑟她侧睡时流口水比较多，你快进屋去洗洗。”
贺子秋不介意，他觉得江瑟肯接近自己是好事，没有看不起他的身份。
“没事的叔叔，您快抱妹妹去房间睡觉吧。”
一路上江瑟睡得也不安稳，小胖手时不时还会攥两下他的胳膊，怪可爱的。
陆雪棠带他去洗手间擦拭胳膊，从柜子里取出一条新毛巾，贺子秋受宠若惊，忙推辞道，“阿姨我不用新的，我箱子里面带了。”
陆雪棠一愣，随即笑道，“换新环境生活了，就重新开始吧，衣食住行阿姨给你换一套全新的，欢迎你的到来。”
她摸摸贺子秋没有多少肉肉的脸蛋儿，温柔地像阵暖风拂走孩童的阴霾，让他减轻一些不配得感。
“谢谢阿姨，我自己擦就好。”
“舟途劳顿，要不你顺便洗个澡吧。”陆雪棠出去叫丈夫，“锦城，你过来帮子秋洗洗，顺便教他用一下淋浴设备。”
江锦城闻言过去，和贺子秋单独待在浴室里面，男孩观察着周围，这真称得上误闯天家了。
“子秋，这个是烧热水的，这个是冲水的，左边热水右边凉水，以后你洗澡可以自己调调水温。”
贺子秋记忆力很好，眼睛炯炯有神地认真听讲，然后脱了衣服自己拿着淋浴头冲水。
他的脸颊红润，悄悄侧些身子避开重点部位，江锦城尴尬地转过身去，小豆芽菜还知道害羞。
陆雪棠不想做饭，她出去买了些熟食，又从冰箱拿出黄瓜西红柿等蔬菜切好。
因为怕贺子秋吃饭时放不开，不好意思夹菜，便用餐盘分装，每个人的份例都搭配的营养均衡。
贺子秋裹着浴巾出来，江锦城打开他的行李箱找衣服，有几件都洗的发白了，他拨到一边，取出一件挺新的给他换上。
“明天让阿姨带你和瑟瑟去商场逛逛，正好该买换季衣服了，瑟瑟长个了，原来的衣服都有些小。”
贺子秋套着衣服，没再说拒绝的话，“好，我给阿姨拎东西。”
陆雪棠被他体贴到，这孩子教育的还是不错的，“子秋，过来吃饭吧，瑟瑟还没睡醒。”
贺子秋站在桌前，没有看那些诱人的饭菜一眼，对着陆雪棠真诚道，“我等等妹妹再吃也行。”
“她啊，是家里的睡觉大王，打小就觉多，你先吃吧，凉了还要热，怪麻烦的。”
“那我先吃。”贺子秋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就餐。
餐盘里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令他咽了咽口水，他好久没见过这么多肉了，鸡肉鸭肉猪肉都有，好丰盛。
他没有狼吞虎咽，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不能给叔叔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吃到一半江瑟自己推开门，头发睡得乱糟糟，脸上还有压出来的印子。
“唔…我饿了。”
“你的饭温着呢，妈妈给你盛。”
陆雪棠去厨房，江瑟坐到贺子秋旁边，看着他盘里清空的蔬菜和剩下的肉，疑惑满满，“你不喜欢吃吗？”
贺子秋笑着解释道，“我想把肉留到最后再吃，马上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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