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落俗欲

时诫剑在一旁安静地悬浮着，剑身的光华变得柔和而温暖。

窗外的云海静静流淌，将行宫内的这一方天地，与外界肆虐的凶煞混乱，短暂地隔绝开来。

有些心意，无需再多言。跨越了生死与遗忘，早已深入骨髓，融于时光，成为彼此生命中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何时动的心？　或许，早在最初的那一眼，那一抱，那份温暖降临在他冰冷世界的那一刻起，名为“清舟”的这只狐狸，就再也逃不开了。

清舟指尖的药膏带着月桂的清冷与星露的生机，一点点抚平凤梧肩背上那狰狞的墨绿色煞气。疼痛逐渐被一种舒缓的凉意取代，然而另一种更隐秘、更陌生的灼热，却悄然从心口滋生，顺着血脉蔓延开来。

是他的指尖。　那微凉的、带着薄茧的、属于司年神君的指尖，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涂抹，每一次因紧张而几不可察的轻颤，都像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他靠得那样近，银色的发丝偶尔拂过她的手臂，带来细微的痒意，如同羽毛搔刮在心尖。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与光裸的肩背皮肤上，每一次轻浅的起伏，都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

凤梧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具重新凝聚的神体竟也会因触碰而产生如此鲜明的反应。熟悉的……是那份深埋于“凤梧”凡尘记忆深处的、属于少女怀春时的悸动与羞赧。

很神奇的感觉，不同于平常的依赖，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

作为风神凤梧时，她心怀苍生，肩担重任，情爱于她而言是遥远而模糊的概念，是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旖旎，是星河中无关紧要的点缀。她甚至从未仔细分辨过，自己对那只亲手养大、总是沉默跟随的小狐狸，除了责任与亲情，是否还藏着别的什么。而后神陨魂散，凡尘懵懂十几年，作为凤梧，她情窦未开，只知依赖着她的“清舟哥哥”，那份亲近全然出自本能，纯粹而不掺杂质。

直至此刻。　伤痛削弱了神性的屏障，方才那番剖白心迹的话语敲开了心防，而这专注又温柔的近距离触碰……如同点燃了某种被遗忘已久的引线。

她忽然不敢再侧头看他，只能僵硬地盯着前方云床缭绕的雾气，感觉自己的脸颊耳根都在发烫，心跳快得不像话，甚至盖过了伤口处的余痛。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药膏的冷香，一丝丝钻入鼻息，搅得她心神不宁。

这……便是“落俗欲”么？　褪去神性的光环，剥离责任的枷锁，仅仅作为一个被他珍视着的、也会因他靠近而脸红心跳的……女子。

清舟似乎并未立刻察觉到她内心的翻江倒海。他的全部注意力仍在与那顽固的煞气做斗争，指尖运转神力，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丝墨绿色逼出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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