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他的深思

沈卿卿退下后，内室重归寂静。

墨璟寒并未立刻起身，他依旧倚在床头，阖着眼，看似休憩，脑海中却思绪翻腾，将方才与沈卿卿的对话，以及近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细细梳理。

死过一次，幡然醒悟？

这个理由，看似荒诞，却又奇异地解释了沈卿卿身上所有的矛盾与变化。坠崖确有其事，伤势之重他也亲眼所见，濒死体验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若真是如此，她之后的种种行为——习武强身、研习医术、甚至那份试图在王府立足的小心机——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想要活下去。这个动机，简单，直接，也足够真实。在这吃人的皇城之中，这是最原始也最强大的驱动力。

而她选择的路，是向他靠拢，寻求他的庇护，并试图展现自己的价值。

医术……她竟真的能缓解他的寒毒之苦。昨夜那三粒赤阳丹的效果他再清楚不过，以往发作，即便顺利服下，也需煎熬数个时辰方能勉强压下那股冰寒刺骨之痛。但昨夜，加上她那……不同寻常的喂药方式，以及后续的保暖措施，痛苦持续的时间明显缩短，缓解的程度也更深。

还有她渡来的那口温热气息……似乎与他服用的药物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带来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渗入了他几乎冻僵的经脉。

这绝非巧合。

她那所谓的“古籍思路”，或许真有其独到之处。

墨璟寒睁开眼，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房门口。沈卿卿方才那担忧急切、甚至红了眼眶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神情，不似作伪。

至少，在那一刻，她的担忧是真实的。

一种极其陌生而微妙的情愫，如同投入古井的微小石子，在他冰封的心湖深处，漾开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他习惯了所有人的敬畏、算计、疏离，甚至厌恶。却从未有人，在他最狼狈、最脆弱、最不愿示人的时刻，露出那般纯粹而不加掩饰的焦急与心痛。

这种感觉……很奇怪。

并不讨厌。

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贪恋那抹短暂的温暖。

但他随即压下这丝异样。多年的宫廷倾轧和军旅生涯早已让他习惯了怀疑与冷静。沈卿卿的转变仍有疑点，她的医术来源，她对楚薇薇异常的警惕，都还需观察。

不过，她既然表现出价值，也表达了投诚之意，他并不介意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或许能摆脱这缠身痼疾的可能。

“凌肃。”他沉声唤道。

凌肃应声而入，垂首待命。

“日后王妃若需药材，尽力满足。她院中用度，照常供给，不必刻意苛刻。另，加派两名暗卫，暗中保护听雪苑安全，非危及性命，不必现身，只需每日汇报异常。”墨璟寒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冽，但命令的内容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从最初的全面监视，变成了保护与监视并存，且优先满足其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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