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夜寻踪

便利店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将绵密的雨幕与湿冷的夜气隔绝在外。陆沉走向货架，假装挑选商品，右手悄悄摊开。几点残存的星光在他掌心浮动，如同被囚禁的萤火，逆火的能力自行运转，将这些从航海日志锁链中转化的记忆碎片进一步梳理、溶解。

姜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动作很快，带着格斗训练形成的本能反应。那些被分解的记忆碎片顺着接触的皮肤，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渗入她的意识。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停滞了一瞬。

"你看到了什么？"陆沉压低声音问道，试图抽回手，但姜野握得很紧。

姜野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在看某个遥远的地方。"哥哥……在塔里。"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很多铜铃，缠着他。那些铃舌在动，像……像垂死的蝴蝶在挣扎，上面刻着字……"

苏晚站在窗边，用随身携带的茶杯接住从屋檐坠落的雨水。雨水在杯中荡开涟漪，她低头凝视水面。倒影中浮现出复杂的结构图，线条交错，标注着古老的文字，仿佛水底沉没的城池偶然显露的轮廓。

"三百年前的镜塔设计图。"苏晚说，目光没有离开水面，"和现在的结构有很大不同。"

姜野松开陆沉的手腕，揉了揉太阳穴。"那些铜铃上的字，是'清道夫'。"

陆沉皱眉。这个词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清道夫通常意味着清除、净化。"

"铃铛会的标志就是铜铃。"苏晚提醒他们，"如果镜塔内部出现刻有'清道夫'的铜铃，说明铃铛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镜域守护者的核心。"

姜野握紧拳头。"所以哥哥警告我们小心镜塔，是因为铃铛会控制了那里？"

"不一定。"苏晚终于抬起头，茶杯中的水已经平静，倒影消失。"可能是渗透，也可能是合作。镜塔七席内部一直存在理念分歧，有人可能认同铃铛会的净化理念。"

陆沉将分解殆尽的星光收回体内。"姜澈被囚禁在镜塔深处，周围是铃铛会的铜铃。这意味着什么？"

"人质，或者实验品。"苏晚的声音很冷静，"铃铛会一直在研究执念净化的方法。姜澈的能力是深层共情，能精准感知执念结构，对他们来说价值极大。"

姜野猛地站起来，撞到了身后的货架。几包零食掉在地上，发出闷响。"我们必须去镜塔。"

"那是自投罗网。"陆沉按住她的肩膀，"如果镜塔真的被铃铛会控制，我们三个天选者出现在那里，正好被一网打尽。"

"那就眼睁睁看着哥哥被他们折磨？"姜野甩开他的手，声音提高了几分。便利店店员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晚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贸然行动只会让情况更糟。"

陆沉思考着刚才逆火自行运转的异常。那些航海日志的记忆碎片中，似乎隐藏着关于镜塔的线索。"姜野，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刚才看到的画面还有哪些细节？"

姜野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铜铃不止一个，很多，从天花板垂下来，像……像某种金属构成的藤蔓果实。哥哥被它们包围，铃舌在晃动，但没有声音。那些刻着'清道夫'的铃舌指向他，像是指责，又像是警告。"

"铃铛会的教义是'执念即原罪'。"苏晚说，"他们相信人类痛苦源于情感执念。清道夫这个词，很可能是指代执念净化者的身份。"

陆沉想起顾砚曾经提过，铃铛会内部有不同派系。有的主张温和净化，有的则支持极端手段。"如果镜塔内部有人支持铃铛会的理念，那么姜澈作为执念研究的样本被关在那里，就能解释得通了。"

"样本？"姜野重复这个词，语气中带着愤怒，"我哥哥不是实验品！"

"在铃铛会眼中，可能是。"苏晚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们必须接受这个可能性，才能制定有效的救援计划。"

雨声透过玻璃门传进来，规律而持续。便利店的白炽灯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陆沉看着货架上整齐排列的商品，突然觉得这个平常的场景有些不真实。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讨论另一个世界的危机。

"顾砚。"陆沉突然说，"他知道镜塔的内部情况。作为前任平衡之席的继承人，他一定了解七席之间的权力平衡。"

姜野立刻抓住这个希望。"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天亮再去。"陆沉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深夜造访会引人注意。铃铛会可能已经在监视我们了。"

苏晚点头同意。"在镜域崩塌后，我们的行踪需要更加小心。铃铛会肯定知道我们还活着，并且获得了姜澈的警告。"

姜野不甘心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每拖延一分钟，哥哥就多一分危险。"

"但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会让他陷入更大的危险。"陆沉说，"如果铃铛会发现我们知道镜塔的情况，他们可能会转移姜澈，或者采取更极端的措施。"

便利店的电视正在播放夜间新闻，主持人平静地报道着世界各地的消息。战争、经济、自然灾害，普通人的烦恼与镜域中的危机形成鲜明对比。陆沉想起自己还是消防员的时候，面对的也是实实在在的火焰和生命危险。现在的敌人却隐藏在现实与镜域的边界，难以捉摸。

苏晚拿出手机，快速搜索着关于古建筑和铃铛的文献。"镜塔作为镜域的核心，其结构应该反映了守护理念的变化。三百年前的设计图显示它更注重平衡，而现在如果被铃铛会渗透，内部结构可能已经改变。"

"镜塔七席不是守护者吗？他们怎么会允许铃铛会进入镜塔核心区域？"姜野问道。

"七席各自代表不同的守护理念。"苏晚解释道，"从主张彻底净化的裁决之席，到坚持绝对记录的观测之席。如果裁决之席的权力扩大，与铃铛会合作并非不可能。"

陆沉想起自己体内逆火的能力。这种能够吸收并转化痛苦执念的力量，似乎正是铃铛会想要消除的东西。"如果铃铛会知道我的能力，他们会怎么做？"

苏晚和姜野都看向他。便利店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他们会视你为威胁，或者……"苏晚停顿了一下，"视为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终极净化工具。"

姜野的表情变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也想抓住陆沉？"

"逆火能转化执念，这与铃铛会的净化理念表面上有相似之处。"苏晚说，"但他们是要消除执念，而陆沉是转化执念。本质上是不同的。"

陆沉感到一阵寒意。他不仅是救援者，也可能成为目标。这解释了为什么逆火在接触航海日志锁链时会自行运转——那些执念中可能隐藏着关于镜塔和铃铛会的信息，触发了能力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们必须小心行事。"陆沉说，"不仅为了救姜澈，也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

店员开始整理货架，准备关店。他们意识到该离开了。雨还在下，街道上空无一人。

姜野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好吧，我们等天亮。但第一缕阳光出现时，我们就去找顾砚。"

苏晚收起茶杯，上面的水痕已经干了。"我知道顾砚的古董店地址。我们可以假装是顾客。"

三人走出便利店，雨滴打在他们身上。陆沉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星星。但他掌心曾经流转的星光，却指引着一条通往未知危险的道路。

姜野走在前面，步伐坚定。苏晚跟在她身侧，神情专注。陆沉落在最后，感受着体内逆火的微弱脉动。那些被分解的记忆碎片已经融入他的能力之中，成为他的一部分。

街角的红灯变绿，他们穿过马路。一辆夜班公交车从身边驶过，车窗内的乘客昏昏欲睡。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行走在雨夜中的年轻人背负着什么。

到达临时住处后，姜野立刻开始检查装备。她的格斗服和护具整齐地摆在床边，仿佛随时准备行动。苏晚则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研究镜塔的历史资料。

陆沉站在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划出的痕迹。他想起姜澈在镜域中的最后口型——小心。这个警告不仅针对镜塔，也可能针对他们即将面对的一切。

"我们会救出你哥哥的。"陆沉对姜野说，"但我们需要计划，不能只靠冲动。"

姜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我知道。但有时候，过度计划会错失良机。"

苏晚从电脑前抬起头。"平衡是关键。这也是镜域守护者应该遵循的原则。"

雨声渐弱，黎明的微光开始渗透云层。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带着未知的挑战和危险。他们各自准备着，等待天亮后与顾砚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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